宋明抵達京城時,正值杏花紛飛。貢院外墻貼滿了各地舉子的詩文,他駐足觀看,忽覺背后有人輕拍他肩膀。轉(zhuǎn)身見一青衫書生,眉目清朗,腰間懸著個古怪的銅鈴。
"這位兄臺,你印堂發(fā)暗啊。"青衫客不由分說抓起 宋明慌忙抽手:"兄臺說笑了,子不語怪力亂神..." 杜文昭突然湊近他衣襟:"這玉佩陰氣太重。"手指輕彈宋明胸前 宋明心頭一跳。這玉佩是柳青兒所贈,自戴上后他常做怪夢,總見白衣女子在月下梳頭。正要追問,考院鐘聲響起,杜文昭已消失在人群中。 放榜那日,宋明竟高中探花。瓊林宴上,同科們起哄要他題詩,他揮毫寫下"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眼前卻浮現(xiàn)破廟中柳青兒煮粥的側(cè)影。當夜他婉拒了吏部侍郎招婿的美意,收拾行裝趕往清水鎮(zhèn)。 按圖索驥找到鎮(zhèn)東小院時,只見荒草叢生,門楣上"柳宅"二字斑駁難辨。隔壁老嫗挎著菜籃經(jīng)過:"公子找誰?這宅子荒了十年啦!" 宋明展開柳青兒所繪圖紙,老嫗突然變色:"這...這是柳小姐筆跡!可她十年前就..."話未說完,菜籃墜地,番茄滾了滿地,像極了斑斑血跡。 暮色四合時,宋明跟著個拾荒童子來到鎮(zhèn)外亂葬崗。童子指著座無碑孤墳:"柳小姐埋這兒,聽說是被繼母勒死的。"墳頭擺著個眼熟的硯臺——正是他送給柳青兒的那方。 突然陰風大作,童子尖叫著跑開。宋明胸前的玉佩劇烈發(fā)燙,墓碑后轉(zhuǎn)出個白衣女子,長發(fā)覆面,十指血紅:"宋郎終于來了..."聲音卻像是千萬只螞蟻在耳膜上爬行。 "青兒?"宋明踉蹌后退,踩碎一根白骨。那女子撩開長發(fā),露出半張腐爛的臉:"十年等一替身,多謝宋郎的陽氣..."枯爪直取他咽喉! 千鈞一發(fā)之際,銅鈴聲響徹墳場。杜文昭踏著符紙飛來,桃木劍挑開枯爪:"好個畫皮鬼!借 柳青兒厲嘯著現(xiàn)出原形——哪有什么絕色佳人,分明是具掛著人皮的骷髏。杜文昭甩出七枚銅錢布陣,卻被鬼氣震飛。宋明突然想起掌心符咒,猛地拍向女鬼天靈蓋。 "啊——!"柳青兒慘叫著跌落墳頭,腐皮脫落,露出張清秀的少女面孔," 杜文昭的桃木劍停在女鬼眉心:"還敢惑人?" "且慢!"宋明攔住他,"她似乎真有冤情..." 柳青兒淚落如血:"那年我撞見繼母與縣令私通,被灌下啞藥勒死...因怨氣不散成了地縛靈..."她指著宋明胸前玉佩,"這是母親留給我的嫁妝,被繼母下了咒,誰戴誰就要替我當替死鬼..." 杜文昭掐指一算,突然變色:"今日正是你十年忌辰!" 遠處傳來打更聲,柳青兒身體開始透明:"子時一到,我就會魂飛魄散..."她突然抓住宋明的手,"求公子去縣衙擊鼓,我臥房梁上藏著的賬本..."話未說完,身形已淡如輕煙。 三日后,宋明帶著杜文昭闖進縣衙。當驚堂木拍響時,師爺突然口吐白沫,指著空中尖叫:"柳小姐饒命!"縣令夫人當場瘋癲,扯下假發(fā)露出禿頭上的戒疤——竟是潛逃多年的尼姑。 梁上取下的賬本記載著十年貪腐,其中一頁粘著干涸的血指印。杜文昭在縣令后頸揪出張人皮面具,赫然是當年勾結(jié)繼母害死柳青兒的真兇。 夕陽西下時,兩人回到亂葬崗。杜文昭擺下往生陣,宋明將玉佩放在墳前。忽然微風拂過,玉佩化作一只青蝶,繞著宋明飛了三圈,停在他肩頭片刻,最終消散在晚霞中。 多年后,辭官的宋明在破廟舊址建了座私塾。某個雨夜,他批改課業(yè)時忽聞窗外輕笑,抬頭只見個撐傘的白衣女子站在杏花樹下,傘沿壓得極低,只露出個尖俏下巴。 "先生,借個火。"女子遞來盞青燈,腕上珊瑚鐲子叮咚作響。 宋明接過燈,燈芯突然爆出個燈花,映得墻上影子分明是兩個人——一個書生,一個女子正為他綰發(fā)。再回頭時,窗外空余滿地杏花,石階上留著對小巧的濕腳印,像極了那年破廟里,柳青兒踮腳偷吻他時留下的痕跡。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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