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0后有自己新的啃老方式。
不同于吸父母血包型的傳統(tǒng)啃老,他們創(chuàng)造了“嘬老族”的新詞匯:做不到完全啃老,家里普普通通也沒辦法啃,只是偶爾有點情況找爸媽嘬一口,就一小口。
這類人群在經(jīng)濟上相對獨立,多處于半依靠父母、半依賴自己的狀態(tài),既是一種普遍現(xiàn)象,也是無奈之選。隨著大學擴招、行業(yè)紅利消退,越來越多脫不下長衫的00后大學生,正在成為“嘬老”的一員,他們畢業(yè)時找不到理想的工作,也不甘心躺在家里,不如在家半啃老半備考。
在自嘲“嘬老族”的大學生里,不乏來自農(nóng)村的00后們。他們正站在父母有限的托舉上走向社會,即便四處碰壁也無路可退,選擇短暫“嘬老”,是不得不向現(xiàn)實生活妥協(xié)的方式。
在這里,有三位來自農(nóng)村的新一代“嘬老族”,講述他們的故事。


和很多人一樣,羅南并不是成功學敘事里的主角。
他今年25歲,來自河南農(nóng)村,高考復讀上了二本,兩次考研失敗,至今還沒找到合適的工作。
在社會的時鐘里,羅南仿佛是落后的。從出生開始,他就和這片黃河滋養(yǎng)的土地密切相關,祖輩揮起的鋤頭到這一代終于落下,考出去就不用再種地了,但他也看不見自己的出路。
窮人家的小孩沒有捷徑好走,教育公平是利益最大化的公平。二十多年來,羅南都沒能擺脫學歷崇拜的執(zhí)念,他想考上一所更好的大學,這意味著更好的未來,但四次均以失敗告終。
村里沒有學校,他只能進城讀書。十八線小城的教育資源有限,羅南的天賦和努力也有限,最終還是沒能支撐他走到二十多年來的目標院校,沒能成為“別人家的孩子”。
但羅南仍然是家族里的第一代大學生,他有三個姐姐都早早輟學,直接截斷了這條上升之路。村里有不少這樣未成年下學的孩子,他們進城務工、攢錢結婚、備孕生子,重復父母的命運。
一直求學坎坷的羅南,顯然錯過了這些“人生大事”。在家里“嘬老”、備戰(zhàn)考研的這一年里,他成了村里的另類:姐姐們陸續(xù)結婚,曾經(jīng)的發(fā)小為女兒舉辦了滿月宴,父母催著相親結婚的安排更是讓他心煩意亂。

河南農(nóng)村,圖源網(wǎng)絡
他一度想離開家,去附近縣城租個自習室專心備考,但每月2000元左右的花銷令人卻步。即便是在鄭州讀本科期間,他每月的生活費也只有一千出頭,畢業(yè)后沒有工作,吃住在家里還算省錢,兜里只剩幾百塊,好在他物欲很低。
都說“富有富啃,窮有窮啃”,但現(xiàn)狀是很多農(nóng)村孩子根本沒得啃。
一想到跟父母要錢,羅南覺得很不好意思。雖說在家里住無可厚非,但一直伸手要,對他來說挺傷自尊。在本地,畢業(yè)后就要盡快經(jīng)濟獨立,否則會招人笑話,被視為“不正經(jīng)”。
其實羅南心里清楚,按照農(nóng)村“養(yǎng)兒防老”的傳統(tǒng)觀念,他將來會繼承父母的全部財產(chǎn):土地、房屋和為數(shù)不多的積蓄。父母早就說過,可以給他買輛十萬元的車,出套房子的首付,他們認為這是做父母的義務,就像兒子將來注定要贍養(yǎng)沒有社保的雙親。
羅南也覺得這是應該的事,村里家家戶戶都是如此。在當?shù)兀退闶窃贈]有本事的父母,也會拿出積蓄為兒子置辦彩禮,即便這些錢可能來源于姐姐妹妹們收到的彩禮。
“嘬老”將近一年,羅南前所未有地接觸到家里的大事小情。上學十幾載,他第一次這么頻繁地和父母接觸,聽他們吵架,為了維護姐姐和父親爭吵,還有數(shù)不盡的雞毛蒜皮,瑣碎又痛苦。
說這些沒有影響學習是假的,羅南的忍耐快到了極限。備考期間他很少出門,總是獨自在家里復習,但是過年時又被催婚催育,直到他和父母再次大吵一架。時間就這樣在平靜和激烈的兩端橫跳縱躍。
考研成績出分之后,羅南一直沒有去看,明知自己不可能再考上那所西南地區(qū)的211,學歷崇拜最終只能化為泡影。他只想先找份工作,離開家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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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很多農(nóng)村小孩一樣,站在人生選擇的岔路口上,羅南才再一次發(fā)現(xiàn):“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無奈”??孔约旱呐?,前路無處可去,他會在外面的世界撞得頭破血流,回到家里,至少還能提供一頓管飽的熱飯。
2025年,教育部公布的全國考研報名人數(shù)為388萬。10年前,這個數(shù)字還是164.9萬??佳袩徇€在持續(xù),羅南成了百萬人里陪跑的分母,大環(huán)境的競爭更加激烈,他的努力顯然追不上時代的變化。
說學歷貶值,他沒能獲得更高學歷,說就業(yè)為先,也沒能找到理想工作。
羅南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將近一年的時間里,他反復思考想要什么樣的未來,但沒有得到某個強烈的答案。就像空心人一樣,他沒有什么愛好,沒有什么特長,也沒有能訴說的對象。
父母是生活里最親近的人,但是他們沒有讀過幾年學,只能盡力提供經(jīng)濟和生活的支持。羅南的高考志愿是表姐幫忙填報的,他并不是很喜歡這個專業(yè),兩年都在嘗試跨專業(yè)考研。
上學不成就只能上班,羅南想要去上?;蛘吆贾菡曳葜辽倌莛B(yǎng)活自己的工作。他喜歡上海,這里是真正的大城市,杭州則更為現(xiàn)實,能提供一份應屆生補貼,少跟父母伸手。
在家“嘬老”時,他和父母經(jīng)常爭吵,但還是很感恩他們的托舉。能成長為家境一般、學歷一般、能力一般的普通人,對他來說已經(jīng)不容易,至少超越了在地里辛苦勞作幾十年的父母。
他不想回家種地,但也不可能一直這樣在家里躺下去。
對他來說,所謂的“嘬老”就是,無論如何,回家總有一口飯吃。

“如果有錢,我就不會工作?!?/p>
說這句話的平安,是來自浙江農(nóng)村的00后畢業(yè)生。為了考公考編,她在家里全職備考了8個月,靠父母供養(yǎng)一日三餐。這段日子里,她真正體會到:在普通家庭,錢在哪里,愛就在哪里。
“嘬老”的這段日子里,平安感受到父母對弟弟前所未有的偏心。
小時候,父母還只是說“你是姐姐,要讓著弟弟”,但爸爸會跟小平安計算培養(yǎng)她的投入成本,要求她工作之后每個月拿20%的收入還給家里,卻會跟弟弟說這個家以后都屬于他。
好在那時平安的學習成績比弟弟好很多,作為班長、學生代表、年級前五,一路上到縣里最好的高中。對浙大肄業(yè)的爸爸、初中畢業(yè)的媽媽來說,她成了彌補學歷缺憾的出口,弟弟反而成了被冷落的一方。
在平安眼里,好成績是爸爸吹噓的理由和底氣,當她“沒有那么優(yōu)秀”的時候,父母看自己的目光就變得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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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失利后,她選擇了自己喜歡的一所院校,大學沒有很好,但離家不遠。當年聽說漢語言好就業(yè),所以平安在法學和漢語言文學里選擇了后者,她在大學很努力,存了幾萬塊的獎學金。
同時,她每個月在杭州的生活費只有1500塊,而同樣在大城市求學的弟弟是1800元。平安覺得生活費不夠花,買衛(wèi)生巾每個月都要一百多元,她嘗試跟父母張口,但實在要不下來,就沒有再提。
平安跟父母要錢的時候,除了要打報告說明用途外,還要跟他們匯報自己的錢都花哪里了,以證明沒有亂花。她一度覺得“掌心朝上跟父母要錢,感覺跟乞討差不多”。
直到2024年,平安大學畢業(yè),就業(yè)市場變天。她參加了春招秋招和宣講會,只發(fā)現(xiàn):偌大的操場,一大堆企業(yè),招漢語言文學的不超過5個,還都是銀行的,宣講會全要工程師。綜合考慮下來,她只能選擇考公,因為這是專業(yè)對口、各方面待遇最好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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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考公失敗、在家二戰(zhàn)的這段時間,她發(fā)現(xiàn)弟弟不用主動要,媽媽就會時刻關注準點發(fā)錢,有時還會多給一些。平安算了下,如果生活費能達到同樣標準,自己就不用拿獎學金貼補:“我的錢就是這么沒的,弟弟的錢就是這么存的”。
比如同樣是考駕照,平安和弟弟都問家里拿了錢,但父母只責怪她“坑爹,明明自己有錢還要問家里拿”,對存款更多的弟弟反而是心疼“你弟沒錢,怎么能讓他自己出呢”。
父母對于平安的未來無能為力,但對她的生活很有掌控欲。大四那年,平安放假回家,喝醉酒的爸爸拿起一杯水對平安說:“這杯水我要你拿著,你就絕對不能放下?!?/p>
在這種情況下,在家里平安和弟弟的關系反而更好。弟弟會向著平安,覺得姐姐很聰明能力很強,勸她離開家里去更大的城市、更大的平臺,別被這些瑣事困擾。但想要躺平的平安,還是留在了老家生活。
她的心事只能和表妹說,因為她們在經(jīng)歷同樣處境的痛苦。19歲時表妹就被家里安排了相親,大學畢業(yè)的平安也有著同樣的困擾,父母尚且不支持自己,她們作為小輩就成了家族飯桌上缺少話語權、被親戚圍剿的一方。
在家里備考期間,平安不得不面對各種親戚的“關心”與“指點”。父母期待很高不說,大伯會講平安考不上是沒有努力、不會選崗,還有人說平安都畢業(yè)了還在家里白吃白喝,這些都讓她覺得很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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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加了33475人,繳費錄比同樣有所增加。其中最大競爭職位比,最高的紹興達到了950:1;平均競爭比,最低的舟山也達到了33:1。
根據(jù)相關機構統(tǒng)計,2025年浙江省考繳費成功人數(shù)達到了317254,相比于去年
這意味著浙江考公越來越卷,想要一次上岸,對大學生來講越來越難。更多人不得已走向備考二戰(zhàn),脫不下長衫又缺乏經(jīng)濟來源,他們只能選擇依賴父母。
對農(nóng)村孩子來說,花錢有一種天然的負罪感。他們都曾對自己寄予厚望,希望能通過學歷和知識改變命運,但困在考公考編的時間里,對比邁入社會的其他同學,他們總會下意識把自己歸類為失敗者,獨自吞咽內(nèi)心的艱辛。
而對于父母來講,他們的投資似乎同樣失敗。用盡半生托舉孩子,期待他們走出村莊,成為一個“有出息的人”,但沒能如愿。他們想控制回家的孩子做“聽話的人”,兩代人的心卻隔得越來越遠。
就這樣,平安和父母的關系在不斷惡化。爸爸直接對她說:“如果考不上就找個人嫁了得了,讓另一個男人來養(yǎng)你”,媽媽更加開明,覺得平安有份工作餓不死就夠了。但平安知道他們是一體的,媽媽會故意做平安不愛吃的飯菜,也從來不會反駁爸爸。
平安不喜歡在家里生活,但她喜歡老家,浙江農(nóng)村的教育醫(yī)療等條件都不錯,很適合養(yǎng)老。相比于更加落后地區(qū)的農(nóng)村,這里的人沒有走出去的欲望。
平安不喜歡工作,也沒什么野心,她知道北上廣深這樣的大城市對沒有兜底的年輕人來說太難活了,每個月光是要付房租水電就會很辛苦,她不想過這樣的生活。
2025年初,實在待不下去的她選擇逃離家庭,在老家找了份轉正后月薪4800元的工作。這已經(jīng)是她的最優(yōu)選:能免費住在阿姨家,房租水電不用管,一日三餐吃公司食堂,只需要出網(wǎng)費,每個月最多能攢2000塊。
所以她還沒完全實現(xiàn)經(jīng)濟獨立,但至少擁有了不用掌心向上的自由。父母還愿意供平安考試,但她已經(jīng)不愿意和父母朝夕相處。親情矛盾又復雜,父母一邊嫌棄她一邊打生活費,她也體諒父母的辛苦,不想在家里白吃白喝。
工作之余,她還在堅持考公,雖然學習時間變少,但是更有底氣了:“自己賺錢了考不考也是自己說了算,能考上就奔赴更好的工作,考不上就接著上班”。
這是她給自己找到的退路。

劉小雀的人生一直分為兩個橫截面。
她是來自山河四省的中考狀元,高考近650分,985本科,順風順水的一線城市打工人;也是得到父母偏愛、卻始終內(nèi)心封閉,難以適應社會化的“不正常小孩”。
劉小雀很早就憑獎學金實現(xiàn)了經(jīng)濟半獨立,但畢業(yè)至今,她還是在當“嘬老族”。工作之后,父母還是會主動來問缺不缺錢,幫她還助學貸款,為她買這買那。她知道這是父母表達愛意的方式,情感上缺少溝通的一家人,總想用有限的金錢消除橫亙在彼此間的傷痕。
小時候,劉小雀還不知道什么叫農(nóng)村,也沒覺得有啥好自卑的,她只知道這是自己從小生活的地方。春去秋來,大人每年耕種勞作,一邊用粗糙的雙手洗衣做飯,一邊接送走讀的孩子上下學,守護著一個小家平凡的夢想。
和其他留守兒童一樣,劉小雀跟著爺爺奶奶長大,在鄉(xiāng)下有著無憂無慮的童年。春天她呼朋喚友去田埂上摘野花,讓奶奶給自己蒸野菜吃;夏天枕著爺爺?shù)臎鱿?,在小樹林的綠蔭里午睡;秋天院里的柿子樹紅了,她會伸著竹竿一個個打落,放進爺爺?shù)闹窨鹄?;冬天太冷只能燒煤取暖,她總是蓋著家里最厚實暖和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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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日子一直這樣過下去也很好,畢竟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五年級時,劉小雀開始轉到城里讀書,接觸到縣城里的新同學、新教室、新生活,無一不沖擊著她原本的認知。爺爺奶奶的愛把她保護得很好,劉小雀從未意識到衣服不夠嶄新,自己也沒有任何特長,和這個名字一樣,她像小麻雀般不起眼。
外出務工的父母特地回家陪伴孩子成長,于是她離開了爺爺奶奶,回到并不熟悉的新家。父母一直想補償孩子,但缺乏感情基礎的相處模式并不奏效,家里總是充滿尷尬的沉默,劉小雀逐漸變得內(nèi)向寡言,有種“未開化的木訥”。
從小學到大學,她開始了長達十幾年的寄宿生活,成績總是很好,性格越來越敏感憂郁。在優(yōu)績主義的熏陶下,她堅持天不亮起床背書,直到晚上十點多才回宿舍休息,完全沉浸在刷題和成績里,尋找個人價值的支點。
由于性格孤僻、家境不好,她在初中被孤立和邊緣化,班主任總是無視她的存在,同學們也不喜歡和她打交道,很長一段時間里,劉小雀沒有多少朋友、感覺不到幸福。
2016年,爺爺突發(fā)腦梗去世,同年她考取了縣城的中考狀元。意外的好成績讓父母驚訝,久未謀面的親戚們也紛紛前來祝賀說“這孩子將來一定有出息”,她卻只感到厭煩。
兩年之后,由于學業(yè)壓力過大和情感自我封閉,劉小雀在醫(yī)院確診中度抑郁癥。她討厭每天沒完沒了地上課,討厭老師們總是寄予厚望讓人喘不過來氣,討厭父母只看見成績。
她總想逃離學校,回家躺下,一個人默默在黑暗中流淚。久而久之,媽媽開始變得不耐煩:“你到底什么時候能好好上課?為什么只有你有病,別人都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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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小雀回答不上來,她感覺心里有個黑洞在吞噬自己的情緒,需要抓住些什么來把它填滿。她只能哭著聽課、刷練習題、密集參加各種模擬考,一直熬到高考結束,離開家鄉(xiāng)。
她填報的大學都離家很遠,在足夠繁華的大城市,有很多聞所未聞的新鮮事。在這里,劉小雀第一次坐地鐵、第一次參加社團活動、第一次看到課本里的少年宮,她像飛出囚籠的鳥兒,心里是說不清的暢快和失落。
她羨慕同學們的自信張揚,羨慕他們不害怕失敗的底氣,同時也為頗高的生活費感到內(nèi)疚。在大城市生活需要焦慮的事情很多,不夠好看的外貌、不再拔尖的成績、難以融入社交圈的局促,纏得人無法脫身,劉小雀反復決堤的情緒需要新的發(fā)泄口。
就這樣,她和父母的溝通反而多了起來,像是一種情感“嘬老”。爸爸媽媽總是話很少,每次打電話只問吃了嗎,睡得好不好,最近有沒有什么想買的。他們從不干涉劉小雀的各種決定,最常掛在嘴邊的就是“我們幫不了你什么,你要照顧好自己”。
大學四年,劉小雀始終在尋求一場自我和解。她主動交朋友,頻繁跟父母分享自己的生活,報名學校免費提供的心理咨詢室,每周末雷打不動去做心理疏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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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講到自己的痛處,劉小雀還是會哽咽,她痛恨自己的軟弱,期盼能變得樂觀。她一直不適應這座龐大的城市,覺得人在其中分外渺小,沒有安全感和歸屬感。但畢業(yè)后她還是選擇留在大城市工作,比起家鄉(xiāng),在這里能更好地做自己。
她心甘情愿地付著每月兩千多元的房租,蝸居在六平米的空間,只因為這里離公司更近,縮出的通勤時間能讓人躺在家里大口喘息。
走出去后,她就知道自己回不去那個小村莊了。畢業(yè)之后的有限“嘬老”,更像是父母遲來的溫情,只能支撐她在城市里消解痛苦,不夠承擔農(nóng)村生活的重量。
“嘬老”不是看人要什么,而是父母能給什么。她知道父母的錢很有限,令人痛苦的是愛同樣貧瘠,只可遠觀不可近看,堪堪維持表面的和平。
小時候,劉小雀最喜歡看《家有兒女》,總把自己帶入團寵夏雪的角色??上У氖?,劇播20年過去了,她還是沒能過上劇中人的生活水平,也沒能擁有無條件愛自己的父母。那種家的味道只屬于都市,而她的家在遠方。
時至今日,劉小雀的老家修了新路、蓋了新房,但還是沒有能送上門的外賣和快遞,買衣服還要趕集或者進城。它遠遠比不上大城市的便捷和繁華,卻充滿了家的味道。
“以前覺得在城里工作是有本事,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能回家才是最好的,”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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