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很多老年人一樣,我媽媽也喜歡攢廢品,這個習慣源于她儉樸的生活經驗。我年邁的姥爺就曾是一個“拾荒者”,經常騎著一輛笨重的三輪車出去撿廢品,以此補貼家用。因而,我媽媽很懂得生活的艱難與細水長流的道理。當她來城里幫我們帶孩子的時候,也把攢廢品的習慣一起帶來了北京。

剛開始我和媳婦兒都是反對的,在“寸土寸金”的樓房里非得辟出一塊地方來放廢品,實在是既礙眼又浪費。但很快,媽媽用賣廢品的三十多塊錢買來一大包零食,成功“勸服”了我們。我倆一邊吃,一邊聊起小時候,竟都有過用紙殼子、易拉罐換餅干的經歷,不覺感到這些要被遺棄的、破碎的廢品也同樣承載著溫暖的記憶。

小時候,我們村子曾來過一些售賣麥芽糖、餅干和散裝方便面的外地商販,與集市上的攤位不同,這些商販很懂得靈活變通。只要是他看得上的物件,比如廢銅爛鐵、舊紙殼子、不好賣的糧食等,都可以拿來換吃的,所以一時間很受村里小孩子們的歡迎。我也曾為此格外用心地收集過廢品,加倍努力地撿過麥穗,成功兌換了兩箱餅干。

有個皮孩子偷偷拿家里新買的熱水壺換糖,引發(fā)了一場糾紛。從那以后,交易就必須得在家長的監(jiān)護下進行。家長一參與,這以物換物的買賣就常在“估價”上談不攏,很快,這些商販就不來了。對于孩子們來說,這無疑是一種遺憾,但也正因留有遺憾,使得那段拿廢品換好吃的時光格外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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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供圖

因廢品的時光褶皺里藏著這些有趣且甜蜜的記憶,我和媳婦兒決定支持并加入媽媽攢廢品的行列。作為年輕人,我們頗有點浪漫主義情調,特意用塑料板在陽臺上圍出來一塊空間放廢品,還貼上了“時光褶皺”“生活標本”的彩色字條。這樣一來,在我們家,攢廢品倒有了一點收藏的意味。當然,廢品最終還是要賣掉的。

說實話,第一次跟媽媽去賣廢品,我還有一些不好意思。當小區(qū)門口一位上歲數的阿姨眼巴巴瞅著我們時,我都有種干脆把廢品都送給她的沖動。但是,到了廢品收購點,我才發(fā)現,原來攢廢品來賣的人這么多,攤主忙得不可開交,一會兒稱重,一會兒討價還價。我不覺感慨,原來接地氣的城市生活不止菜市場呀!

“一共27塊6,給28,掃碼還是現金?”攤主問。媽媽選擇了現金,攤主脫下手套開始點錢,并隨手遞給我們一張印有“可上門回收”的名片。

“掃碼”或“現金”,像是現代生活方式與傳統(tǒng)習慣的隱喻,給人一種奇妙的碰撞感,但最后殊途同歸于“買一堆好吃的”。對此,我的感悟是,無論時代如何發(fā)展,我們都能找回生活最本真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