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瑞峰
《顏山雜記》是清初益都人孫廷銓(1613-1674)于康熙三年(1664)搜輯舊聞而成書,康熙五年(1666)刊行,共四卷四萬余字,內(nèi)容以顏神鎮(zhèn)的地理沿革、政區(qū)設(shè)置、武備兵防、物產(chǎn)田賦、山川形勝、民情風(fēng)俗等為主,成為研究與了解博山歷史的重要史料。鄧之誠《清詩紀(jì)事初編》稱“《顏山雜記》,摹《水經(jīng)注》,文筆奇峭可誦”。陳光貽《稀見地方志提要》謂《顏山雜記》“敘一方事物,則纖細(xì)無遺矣”。孫廷銓《顏山雜記》自序亦謂“茲余所記,特里巷細(xì)言”,書中不僅對琉璃、窯器、煤井、鐵冶等記載特別詳細(xì),對山水、風(fēng)土、物產(chǎn)等亦無不錄而存之。
《顏山雜記》中有一部分內(nèi)容是專談當(dāng)?shù)厝?,此即卷一“水泉”篇。孫廷銓仿《水經(jīng)注》“剔山窮谷,錄其涓泉”,共記錄益都境內(nèi)“昔人所遺”古泉十余處,其一即為范泉。

范泉位于今博山東南秋谷村范公祠院中心。據(jù)《續(xù)修博山縣志》記載:“范泉,出荊山麓范文正公祠堂下,祠前臨秋谷,澗道回合,其泉下流入澗,平流過后東橋上?!睂Ψ度?,孫廷銓可謂認(rèn)識較早、印象最深,這一點(diǎn),他在《顏山雜記》自序中所說的一段話可以證明:“余幼讀書,談鄉(xiāng)里事,嘗有二疑。一,龍圖范老,本吳人,嘗守青州,青州至今傳‘范井’故也。何顏城僻在深山,乃亦有‘范泉’,將無影響……后讀《宋史》,乃知仲淹,少長于長山……舊讀長白山,而此泉亦其寄跡,非宦跡也?!?/p>
《顏山雜記》以二百余字記述范泉,如再加上其后所引作者和友人的詠泉詩,字?jǐn)?shù)就更多,確非所寫其他泉可比,這也足證作者對此泉之重視。誦其寫范泉文,大有讀陸游《入蜀記》之感,且看其所記:“(范泉)出東阜范文正公祠堂下。祠前臨秋谷,澗道回合,舊富喬木,其泉流入澗,繞樹穿林,木葉泉聲,瀟瀟響答,文正微時讀書處也。按,文正父為淄青記室,客死。文正少孤,育于長山朱氏,因名‘朱說’。嘗讀書長白山醴泉寺,斷齏畫粥,刻苦勵志。及登第,乃易姓名,故其表曰‘入境遂稱張祿,乘舟偶效陶朱’。以秋谷之接跡長白,實為勝地,伏讀棲尋,其有由然。近居人于此谷上,遠(yuǎn)駕石梁,平通山腳,接引泉水,遂乃于梁上跨谷分流。每尋梁憩集,虛谷來風(fēng),青巖阻日,弄溪光,拾澗藻,石梁上下,南澗北流,東泉西逝,月凈波明,宛成十字,濠梁之性,樂以忘還。其水徑乎城中,與二女泉合,其支流之不上石梁者,循山旁注,徑趙濟(jì)美涼洞亭前,落入于澗,皆于城北會為范河,以歸孝水也?!贝宋娜诘乩?、歷史、考證、描繪于一體,文筆雅飭奇峭,即使雜入《水經(jīng)注》中亦毫不遜色。
《顏山雜記》其他篇目亦有涉及范泉者。其“風(fēng)土歲時”篇曰:“立春日,迎春于秋谷,觴于范泉。”此一傳統(tǒng)風(fēng)俗,亦增范泉文化之重。另,“災(zāi)祥物變”篇曰:“庚辰、辛巳間,歲大饑……龍泉、范泉盡涸,孝河十里下亦絕流?!贝讼底髡哂H歷親見,寫來驚心動魄,讓人深思。
孫廷銓另有《南征紀(jì)略》日記一卷,亦言及范泉,其中寫道:“范泉出東城之阿,并積水丈余,珠噴鑒瀉,沖若有與,盛夏酌之,不寧近齒知厲,抑亦觸手生寒?!边@是作者在品嘗了外地名泉水之后,以為遠(yuǎn)不如家鄉(xiāng)的范泉,故以自豪之情寫下這段文字。
王士禎《古夫于亭雜錄》卷三“山東泉水”條云:“謝在杭品平生所見之水,首濟(jì)南趵突泉,次以益都孝婦泉、青州范公泉(范泉)。”范泉雖僅次于趵突泉,但世人多知趵突泉,少知或不聞范泉。王士禎此記意在借先賢之口揚(yáng)家鄉(xiāng)泉水之名于外,但看來效果并不理想。孫廷銓南征途中得嘗名泉惠泉、中泠二水,以為其清泠未及家鄉(xiāng)范泉其半。但此兩泉“受賞名賢”,遂“流聞海內(nèi)”,而范泉則知者甚少,作者為之鳴不平:“山水亦有其知遇,出處語默,俱非偶然,異哉!”
《博山山水·水系專輯》中關(guān)于范泉的記載這樣寫道:“……為長方形,長6.7米,寬5.4米,深2.6米,周護(hù)石欄,東欄板上刻篆書‘范泉’二字。昔日泉出地表,水勢涌盛如貫珠,潔凈透明。”如今,范泉經(jīng)過科學(xué)治理并予以保護(hù),得以重?zé)ㄉ鷻C(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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