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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代畫壇,李學明以傳統(tǒng)寫意人物畫的典雅正氣獨樹一幟。其藝術體系以“林泉坐忘”“湖山放懷”“念茲鄉(xiāng)土”“既耕春圃”四大系列為經(jīng)緯,山水、花鳥、人物各科相映成趣,更以貫通古今的寫意精神為魂魄,構建出完整有序的藝術世界。

李學明生于魯西耕讀之家,祖輩的紙扎手藝、父親的筆墨熏陶,滋養(yǎng)了他對民間藝術的敏銳感知。幼時爬樹摸棗、聽野老說書的鄉(xiāng)野記憶,化作筆下村童野老的鮮活氣息。50余年筆墨耕耘,他參悟寫意真諦在于“致廣大而盡精微”,推崇王希孟、齊白石“技近乎道”的境界。如今年逾古稀的李學明隱居林泉,畫月光下的瓜田草徑,寫非古非今的“薛蟠體”小詩,在筆墨間頤養(yǎng)天年,這份超然物外之情,恰是其藝術最動人的注腳。值其“意無盡”大型個展即將亮相中國美術館之際,讓我們走進這位守拙畫者用70年光陰筑就的精神桃源。

——編者按

山窗自述

年光蹉跎,歲月往矣。年躋七十,白發(fā)婆娑,不知老之將至。年雖老,未及昏耄。窗外植新篁老藤,既以為師,胸中勃勃時,尚能一寓己意,是為有幸。

吾生丹青為業(yè),嗜之耶?命之耶?個中消息,難以道清。但使此中有個境界,非一旦一夕之事也。寒暑甘苦,如酒如茗,如人飲水。山中坐雨,前塵歷歷,如在睫前。

余生于魯西,累世耕讀為繼,先父略通文墨,且喜丹青,嘗書毛澤東詩或詞應世。伯父不識丁,然能制紙鳶,能于帳檐、籠頂間畫古人物,村人奇之。祖父善修傘、善粘扇,尤善紙扎,稼穡之余即操此業(yè)。余自髫齡耳濡目染,即耽涂鴉,兼有十六癖:耽風箏、耽羅雀、耽打寶、耽戲錢、耽偷瓜、耽摸棗、耽上樹、耽下河、耽鞭炮、耽賒食、耽養(yǎng)犬、耽蓄蟲、耽皮膚過敏、耽無故逃學、耽臥房巔數(shù)天上星斗、耽鉆豆棚下聽野老戲說稗史。

初入庠序,沉湎打寶,同溺者尚有二三子,癡迷顛倒,功課日廢。師訓母戒,皆置罔聞。師乃遣眾弟子次第冥搜紙板,得三箅,堆若丘阜,命環(huán)而焚之。觀者如堵,呲笑如雷。六月流火,睽睽眾目,汗下如漿。灼面炙心,慚赧欲死,自是絕此戲。

至麥秋,閭左無閑者,余獨畏麥毒匿戶,鄰嗤“廢人”,惟慈母憐之,授之縑楮,囑閉戶臨池,免勞筋骨。

年甫三十,為踐胸中丘壑,將適他鄉(xiāng),先母泣數(shù)行下,吾亦淚涔涔墮也,當時凄楚,時在目前,沒齒不敢忘也。

借居他鄉(xiāng),始為稻粱謀,橐筆四方,山水、翎毛、人物俱涉,嘗作紅衣仕女媚世,鬻資養(yǎng)家計也。又作連環(huán)畫凡八冊,近九百余幅,嘗盡燭火、聽曉雞,不知東方之既白,如此經(jīng)年方就,負篋入都,竟如石沉滄海。余近兩載心力膏血,就此付諸東流,悵悵難遣。經(jīng)此蹉跌,中氣大損,使我老來羸瘦如鶴。

然經(jīng)此九百幅勾勒,頗得布置妙法,吾則持而保之。今作丈六巨制或盈尺小品,皆不假朽約,隨手拈來,此中得失,殊難較量。

吾于紙上用心凡五十余年,方知所謂寫意,是得放膽與細心二者之妙,即“致廣大而盡精微”。得二者要妙,必脫略古今行跡,轉而為我筆下所有,且能于“天地之外別構一種靈奇”。具此法者,宋有王希孟,近有齊白石,惜后無繼者,只見風流,不知所以,是為可嘆。古之所謂“技近乎道,藝通乎神”,當如是。技近乎道,必有“筆才一二,像已應焉之絕詣”。今江湖畫史,以玄談惑人,謬種流傳,良可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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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學明《天下西湖》紙本設色200cm×68cm

古賢論畫嘗以“畫從于心”而喻之。余作畫,不僅入心,亦入夢魂,吾行走坐臥,酒后茶余,眼前造物,皆我粉本。白石山翁嘗有印語“虎頭未必癡于我”,吾當更鐫“癡勝白石翁”。

畫之道在養(yǎng),以德養(yǎng)、以文養(yǎng)、以見識養(yǎng)。故而畫者須交勝流、讀異書、行遠路。吾拙于諛人,常困交游;更使困者乃幼廢詩書,老來補讀,朝誦夕忘,奈之若何?

余晚來畫格欲追高古,世人不解,然知音自能賞會。昔人所畫,慣藏于名山,以俟后之所顯,余則無此大志,嘗從人以錢刀易之,此可謂鵬雀之異,不亦愧哉!

吾之畫他年或充揩幾布,或糊窗覆瓿,與我何有焉?百年后化土、化灰與草木同腐,正所謂“俯仰陳跡”之悟。人生尚且如寄,況楮墨乎?

邇來余棲遲林壑,山中多遐,風晨日夕,興來則吟小詩,非樂府、非舊體、非新體、非律詩、非詞、非曲、非賦,非今非古,打油也、“薛蟠體”也,不吟不快,陶然而已。

胸中勃勃時,輒寫村童野老,畫畢愰坐昔時月光下,復來瓜圃芳草間,此時宇宙都忘。

吾將及老境,天之終究于吾厚也,所謂厚,乃昔賢“以畫行樂”之法,令吾陶然筆墨間,得以頤養(yǎng)天年。不慕富貴,不乞所顯,唯愿攜孫息看城中四面藕花、半城山色,聽窗下鳴蟲,待檐下燕歸,懸廊下艾草,換門上桃符,享此清平,夫復何求!

(文/李學明)

李學明談藝錄

藝癡者技必良

自我借居在這個“水馱著的城市”里,如今已是第37個年頭了。此間,我除了混跡塵煙,養(yǎng)家糊口,亦就一個愛好。在這許多的歲月里,我像農人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地勞作。撕了不知多少紙,禿了不知多少筆,只是不曾入得門徑。

有時空堂兀坐,我便獨自癡癡地想:這宣紙上的事,無非立形、筆墨、品格三個要素,還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然而,經(jīng)過這些年的折騰,就這三件事,若有一件弄得不搭調,畫里想有一個好品格,似乎不易。

品格,是畫的最終追求,它的高下要有許多年的積學和頤養(yǎng),它的呈現(xiàn)一是立形、二是筆墨。筆墨,是畫的骨架,筆是線,墨是放大的線。自古大畫家在書法上都下過大力氣,最終探究出自己的路數(shù)。然后,再把這種線用到自己的畫里,畫里不僅有了內涵、有了書卷氣,也有了個人的面貌,才能不失中國畫的寫意精神,自古至今,無二法門。形是畫里的形象,它是畫家風格的表象特征。形是畫家筆下的一個體系,它來自積累,更來自變化,沒有變化就沒有形。形是畫家最基本的本事、最基本的技能,也最費人心思。

畫畫的人,從古到今都有屬于自己的形,山水、花鳥、人物皆不例外。黃公望、倪瓚、石濤、陸儼少都是山水畫大師,但他們手里都有屬于自己的一套符號。畫花鳥的朱耷、吳昌碩、齊白石同樣如此。人物畫家梁楷、陳洪綬、任熊筆下的形象更是個性鮮明。易卦里說:“在天為象,在地為形,變化見也?!敝挥凶兓庞行危庞辛烁鞣N不同的形、千差萬別的形、形形色色的形。不然千篇一律、千人一面,世上也就沒有創(chuàng)造,藝術也就不復存在。所以說,形的確立取決于變化,而變化則取決于積累,積累的功夫足了,怎么變怎么是。

積累的功夫就是“目識心記”,這個功夫下到了,而后再歸納、比較、提煉,再歸納、再比較、再提煉,反反復復,尋尋覓覓,損之又損,幾經(jīng)蛻變,漸漸地變化出自己筆下的那個形。

這種歸納提煉變出的形是自己的,是出自“心源”的,故而能隨手拈來,下筆即是?!肮P才一二,象已應焉”。如此久之,腹中越來越富有,下筆自然就能放膽,膽一正,筆下自然有了一種范、一種“狂態(tài)”,筆下有了這種“狂態(tài)”,紙上才有意外。

中國畫里的妙處就是這個意外,意外的產(chǎn)生便是來自畫家心里的“似與不似”,這四個字是中國畫的魂?!短煦尖蛛S筆》里說的“古人筆墨具見山蒼樹秀、水活石潤,于天地之外別構一種靈奇,即或率意揮灑亦皆煉金成液、棄渣存精,曲盡蹈虛揖影之妙”,說的就是這個妙處?!八婆c不似”必須先“似”,而后才是“似與不似”。在“似”上花了大力氣、下了笨功夫,再加上膽量、胸懷、格局,才有可能接近似與不似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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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學明《故鄉(xiāng)晚光好》紙本設色200cm×90cm

我在花晨月夕、茶余飯后,興致來時隨手撿來眼前的報紙、信箋、紙頭,勾勒了十而百、百而千、千而又千的古的、今的,文的、武的,男的、女的,老的、幼的等各色人物。日子久了,畫案上竟成了堆、打了摞,由此,我的心里也似乎有了不少的積累,凡過我手的這些人物,下筆當可受用。每當我胸中勃勃時,下筆即是,紙上還時有意外出現(xiàn)。由此,我想盛唐時的吳道子手握如椽大筆,站在巨大的粉壁前“不假朽約”,放筆直取,竟還從人物的腳趾起筆,畫出的人物比真人還要大。這樣的氣度與自信,是否他也在背后做足了功課?然歷史遠去,不可知。但后來從齊白石先生那里泄露出了些許天機,他說:“三日不作畫,筆無狂態(tài)?!?/p>

看來世上再有才的畫家,只有勤奮才有可能成就。世間常說的“曲不離口,拳不離手”“一日不寫手生,一日不讀口生”“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等都是這個道理,由此說來,天下的三百六十行,其理都是相同的。

蒲老夫子所言“藝癡者技必良”也是這個理。

心思

如今畫展頻繁,三天兩頭有人相約,真有點兒不堪招架。

有的畫展多是畫到人不到。其實真正想在畫展上看畫、讀畫、品畫的話,也沒必要非要見到人,看到畫一切都有了,因為畫家的心思全在畫里面。

畫家的心思瞞不過人的眼,特別是瞞不了知者的眼。

所謂知者,就是如今畫壇上讓人惦記著的畫家,這些人有的謀過面,是朋友,有的從未見過,但他們的心思、他們的動向總是讓人在心里頭惦記。

古時的畫家,為何全在心里裝著,這是因為他們傾注到畫里的心思讓人欽敬。像朱象先、黃公望、倪瓚、董其昌、金農、鄭燮等,這些人都是神仙一流的人物,高潔超邁,心思全在天際之外,他們身后似乎都有一番佳話流傳后世。他們的筆墨已成為千古風流,沾渥后人百年千年。

當今的畫家與之相比,在本末上略有差異,這種差異即古人畫畫為己,今人畫畫為人。今人畫畫總是有目的的,為展覽畫、為畫廊畫、為藏家畫、為獲獎畫,卻極少有人為自己畫。久之,“人為物使”“心與塵交”,逐名圖利之心日盛,不知止,亦難止,圖利勞心,人倦身疲,畫里多是塵埃氣!

在眼下的世風里,能不為塵俗所拘、所誘,心思不在名利藩籬之內,畫里才能有遠離世俗的意思。

畫家畫品的清濁、俗雅高下,關鍵就在心思上。

所以畫家的心思,貴專一、貴恒久、貴虔誠、貴脫俗。

心思專一者,能探究造化與筆墨之精微,古人言,“造化入筆端,筆端奪造化?!贝酥刑N奧,世間朝三暮四者、粗浮者一生只能在門檻之外徘徊。

心思恒久者,一息尚存,手不離筆墨,像齊白石先生,一生中一天不畫畫地虛度,一共沒有幾天,這種勤奮、這種勇猛精進的治學精神,令人嘆服。那些慵而不學,只想憑點小聰明的人一生也難夢見老先生手頭上的絕活兒。

心思虔誠之極者,他們的心思與天地造化是相通的。此種心思之人,他們下筆神都助之,像貫休、王希孟、石濤諸前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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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學明《吟于知者聽》紙本設色40cm×300cm

卻俗

俗不可耐,是耳邊常聽到的一句話。

畫俗,更是不可耐。

清代的沈宗騫列出畫中五俗:格俗、韻俗、氣俗、筆俗、圖俗。

畫俗,根本在人,畫俗就是人俗。

俗,古代士大夫視其為洪水猛獸。畫里有俗氣,是為卑陋。

宋代黃魯直說:“大丈夫處世可以百為,唯不可俗,俗便不可醫(yī)也?!庇终f:“作畫之病眾矣,唯俗病最大?!?/p>

元代趙孟頫說:“唯俗不可醫(yī),因其俗在骨?!?/p>

俗有天生之俗也有后天之俗,天生之俗,根源在心、在性、在骨里。

后天之俗根源稍淺,在陋、在庸、在欲,而后也蔓延到靈府。但后天之俗若能明了俗的害處,痛下決心積學讀書,開闊胸襟,頤養(yǎng)心性,久之變化氣質,畫中俗氣可能漸漸淡化,卻之畫外,但這都非一日之功。

先天之俗,俗不可醫(yī),此真可謂畫中之頑疾。

常見世間有讀書甚多、積學也厚之人,古今中外畫家無不細考、明曉,然自己一動筆卻是一無是處、俗不可耐,讓人觀其畫、讀其文、聆其言,判若兩人!

后天之俗主要源于陋、庸、欲。

所謂陋者,見識淺薄,所知寥寥,胸無遠思,眼界有限,不師古人也不師造化,無識天下奇書,不見天下奇山水,故步自封,閉門造車,自以為是,如井中之蛙。

所謂庸者,不師古人,也不師造化,慵懶成習,把積習當風格,畏于奮進,幾年甚至幾十年不厭其煩地重復自己,得過且過,夢想以走捷徑而有所成。

所謂欲者,精于世故,善于心機,為名利迷其心、惑其志,所畫皆有明確的用心,心中對權貴名利最看重,附庸討好心態(tài)無時不有、無刻不在,其畫滿紙市井煙火氣。

除卻以上三種俗陋,需積學養(yǎng)心,多一分天外之思,少一點人間煙火氣,若能久之,俗氣或許能日漸遠去。

南北朝時的陶弘景厭惡世俗,遁入山中,皇帝招之,他竟婉言拒絕說:“山中何所有,嶺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悅,不堪持贈君?!?/p>

這種心態(tài)、這種境界,此中所言、此中所喻,萬般妙處、萬般滋味??梢哉f人若修到這種境界,為文、為書、為畫,俗氣絕不犯其筆端,自然能拒俗氣于千里之外。

(文/李學明)

意無盡,意味亦無盡

李學明為人低調,畫作卻高格調,這種低調與高格并存的水平,實在是了不起。他的理論與眾不同,思維方式也別具一格,無論是他的經(jīng)歷還是他的畫作表現(xiàn),都顯得那么獨特。

有些人畫了一輩子,卻始終在模仿別人,沒有自己的風格,而李學明則不然。倘若我們的老一輩藝術家,如張茂才、關友生等老師還在世,也定會夸贊李學明的才華。說到他即將在中國美術館舉辦的“意無盡——李學明中國畫作品展”,我作為一個學藝術的人,深感其意蘊深遠。藝者,是靈魂、是精神、是思維、是思想,更是境界。近日在中國國家畫院看到了豐子愷的幾件作品,雖然數(shù)量不多,卻感人至深。朱光潛曾言,看豐子愷的畫就像吃橄欖一樣,那味老在嘴里邊轉,味是無盡。學明的畫也是如此,意無盡,意味亦無盡。觀賞他的畫,會讓人忍不住發(fā)笑、忍不住心生歡喜、忍不住勾起自己的回憶和各種各樣的聯(lián)想。

按照接受美學的觀點,一幅畫畫完了,并不算完成,只有當畫作與觀眾、讀者產(chǎn)生共鳴,引發(fā)他們的聯(lián)想和審美愉悅時,才算真正完成。李學明的畫便有這樣的特點,有味即無盡,意味無窮。因此,這個題目起得好,代表了他的一種藝術境界。

聊城是大運河邊的古城,運河文化與黃河文化在這里交融。李學明便成長在這片黃河流域、齊魯文化的沃土上,又靠近濟南,他的藝術修養(yǎng)自然是綜合性的。中華民族的文化滋養(yǎng)了他,使他成為這樣一個才華橫溢的才子。從家族人脈來看,他更是得天獨厚。他的父親在當?shù)厥鞘锇舜濯氁粺o二的文化人,祖父也識字且手巧,無論是扎燈籠、做玩具還是過年的裝扮,都是能手。這樣的家庭文化背景,使他在創(chuàng)作時能源源不斷地涌現(xiàn)出靈感。

李學明上學時便是班長,他的才華和思維方式注定了他能畫出好畫。至于他若做別的東西是否會同樣出色,我們不得而知。但他畫自己最喜愛、最有意味的東西時,便展現(xiàn)出了他的獨特性。這種獨特性源于他思維的獨特性和創(chuàng)作方式的獨特性。如果他對祖父、父親、鄉(xiāng)村以及齊魯民間文化沒有深厚的感情,便不會有今天的李學明。

李學明與齊白石這樣的民間藝術家相似,都把自己玩過的東西深深地扎在腦子里,對之充滿興趣。他不畫這些東西就不行,畫了才覺得舒服。他從鄉(xiāng)土味中提煉出了天趣,天趣與人趣融為一體,是藝術升華到了一定程度的體現(xiàn)。他畫最民間、最尋常的東西,卻能得出最天然之趣。

李學明是一個能靜下心來的人,靜而生慧,如果靜不下來,便只能停留在記憶的層面,而無法達到通神的境界。因此,看到他的畫時,我有時會想,他的一些畫確實能與天地對話、能與萬物往來。

李學明的畫獨一無二,這是一種極高的評價,因為他的畫作中蘊含著綜合性的元素和說不清楚的東西。他畫白菜、茄子、蔥等田園蔬果類題材,但他的畫卻充滿了書卷氣,是文人所追求的農家淳樸與恬淡。他的畫作中既有文人品位,又有農家意趣,還有一種隱寓的高雅之韻在其中。

(文/劉曦林,中國美術館研究館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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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學明《岱宗旭日》紙本設色90cm×180cm

樸素之美的藝術底色

李學明是當代中國畫最具代表性的藝術家之一。他的畫風獨特,探索精神可嘉,更兼有人格魅力,這一切都深深植根于中國畫所倡導的醇厚、溫潤、自強的人文理念之中。在我看來,李學明真正做到了知行合一,其畫作始終洋溢著淳樸的人文氣息,這種氣息折射出他對人文精神內在觀照的獨特境界。

李學明的藝術創(chuàng)作多取材于身邊生活、故土風物與民俗人情,作品因而具有鮮明的時代特征。這種時代性不僅體現(xiàn)為對家鄉(xiāng)的熾熱情感、對父老鄉(xiāng)親的深切關懷,更凝結為對那片土地的深沉眷戀。其筆墨語言與人物造型中流淌著濃郁的鄉(xiāng)土情懷,完美詮釋了中國文化中的詩意美學與筆墨意境。這種藝術特質貫穿于李學明的整個創(chuàng)作歷程,形成持續(xù)而穩(wěn)定的風格脈絡。

在藝術探索領域,李學明不僅精研人物畫,亦廣泛涉獵山水、瓜果等題材。但無論何種創(chuàng)作方向,他始終堅守中國畫的造型法則與筆墨精髓。這些藝術方略的核心在于表達中國人的精神情感:既展現(xiàn)對故土鄉(xiāng)親的深厚情誼,又通過與時俱進的筆墨創(chuàng)新實踐,最終形成獨具辨識度的個人風格。這種在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之間的創(chuàng)造性轉化,堪稱當代中國畫創(chuàng)作的重要學術突破。

從技法層面觀察,李學明的人物畫尤重中鋒用筆,這種筆法賦予作品質樸渾厚的美學特質。其藝術語言巧妙融匯民間剪紙的造型意趣與雕塑藝術的體量感,更從民俗文化中提煉出溫潤含蓄的內在美感。這種兼具志趣與天真的藝術表達,構成了李學明中國畫創(chuàng)作的根基。

在人文修養(yǎng)層面,李學明展現(xiàn)出對傳統(tǒng)文化與當代精神的雙重觀照。他將自身置于時代語境之中,使中國畫的筆墨程式與造型語言都成為表現(xiàn)個人人文體驗的載體。這種獨特的藝術轉化過程,既催生出極具辨識度的造型特征與筆墨風格,更彰顯出對傳統(tǒng)文化價值的深刻自覺。

這種文化自覺對于藝術家而言具有決定性意義,它必須滲透于創(chuàng)作的全過程。李學明筆下的每一根線條、每個形象塑造、每幅畫作營造的意境,都與創(chuàng)作者的內心世界、勞動者的質樸之美以及“厚德載物”的文化理念深度交融。正是這種多維度的融合,使其人物畫形成了獨特的創(chuàng)作方法論與藝術語言體系,既體現(xiàn)畫格與人格的統(tǒng)一,又展現(xiàn)出對中國畫本質永不停息的探索精神。

李學明崇尚樸素之美,其人其藝皆以此為底色。這種樸素絕非簡單的形式追求,而是蘊含著深沉的家國情懷與奉獻精神——這些精神特質深深植根于時代奮斗者的集體意識之中。藝術家正是以這種精神內力驅動藝術探索,使作品呈現(xiàn)出人文精神的真淳之美。他將故土風物、鄉(xiāng)民形象與地域文化熔鑄于筆墨造型,創(chuàng)造出充滿泥土芬芳的藝術世界。

與李學明相識三十載,雖交往不頻,但通過持續(xù)關注其作品,深切感受到其藝術創(chuàng)作與為人治學的高度統(tǒng)一。這種知行合一的品格,正是對老一輩藝術家學術精神的完美繼承。

前輩大師的人格風范對當代藝術界影響深遠。李學明在作品與處世中展現(xiàn)的溫厚淳樸的學者氣質,恰是對這種學術傳統(tǒng)與人格典范的當代傳承。這種文脈相續(xù)、代際影響的藝術生態(tài),在其創(chuàng)作軌跡中體現(xiàn)得尤為清晰。

若追溯筆墨文脈,中國繪畫傳統(tǒng)已綿延兩千余載,構成了完整的藝術演進軌跡。李學明的寫意創(chuàng)作既承接南宋簡筆傳統(tǒng),又立足當代進行創(chuàng)造性轉化,展現(xiàn)出對歷史文脈的深刻理解。

簡筆傳統(tǒng)為當代寫意繪畫提供了豐厚的精神資源。藝術家需要以時代賦予的創(chuàng)新意識重構傳統(tǒng)筆墨,將文化傳承與當代精神有機融合,實現(xiàn)傳統(tǒng)人文精神向現(xiàn)代審美境界的轉化。李學明的人物畫正是這種轉化實踐的典范,既代表著山東中國畫文脈傳承的高度成就,也為當代中國人物畫的學術探索提供了重要參照。

作為當代中國畫的代表人物,李學明在人物畫領域開創(chuàng)的獨特藝術語言,不僅延續(xù)了傳統(tǒng)文脈的生命力,更通過持續(xù)的藝術創(chuàng)新,為當代中國畫的學術發(fā)展作出了重要貢獻。其藝術成就既是對歷史傳統(tǒng)的致敬,更是面向未來的開拓。

文/田黎明,中國畫學會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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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學明《故鄉(xiāng)》紙本設色18cm×15cm2024年

以古鑄今

李學明的繪畫藝術在當代中國畫壇獨樹一幟,其創(chuàng)作兼具開拓性與學術深度,堪稱一流。他的藝術特色可凝練為三大核心要素:創(chuàng)新意識、思想深度與技法厚度。這種三位一體的藝術品格,使其作品既扎根傳統(tǒng)文脈,又煥發(fā)當代生機。

在人物畫領域,李學明展現(xiàn)出獨到的藝術洞察力。他敏銳捕捉到齊白石人物畫中稚拙天真的美學價值,跳出時人慣常摹寫齊氏花鳥的窠臼,轉而從造型意趣與精神維度進行創(chuàng)造性轉化。相較于齊白石依托文人畫傳統(tǒng)的意象造型,李學明在學院派寫實功底與文人寫意精神之間找到平衡點——既保有傳統(tǒng)筆墨的書寫性,又融入現(xiàn)代造型的嚴謹性。這種“以古鑄今”的突破,使其人物畫既延續(xù)了齊白石的天趣禪意,又發(fā)展出更具當代審美特質的視覺語言。

李學明的高明之處,在于他對藝術本體的深刻認知。他并非簡單沿襲齊白石的圖式語言,而是提煉其“妙在似與不似之間”的美學精髓,將文人畫的寫意精神與現(xiàn)代視覺構成熔于一爐。其筆下人物拙中藏巧、簡而愈厚,在夸張變形的造型中暗含嚴謹?shù)慕馄式Y構,于率性揮灑的筆墨間透出精微的形式經(jīng)營。這種“法古而不泥古”的創(chuàng)造智慧,使他的作品既具傳統(tǒng)的文人意趣,又充滿現(xiàn)代的形式張力。

這種藝術突破同樣體現(xiàn)在其山水、花鳥創(chuàng)作中。李學明的山水畫以奇崛構圖破傳統(tǒng)范式,通過虛實相生的空間營造,在有限畫面中拓展出無限意境;其花鳥作品則延續(xù)文人畫托物言志的傳統(tǒng),以簡逸筆法傳遞深邃哲思。各類題材創(chuàng)作共同呈現(xiàn)出“古意今情”的美學特質,既見宋元筆墨的蒼潤渾厚,又顯當代構成的視覺沖擊。

作為齊魯畫壇的重要代表,李學明的藝術探索具有典型的地域文化意義。山東美術界對其藝術價值的認知與推廣,不僅關乎個體藝術家的成就彰顯,更涉及傳統(tǒng)文化當代轉化的時代命題。其作品所蘊含的“守正創(chuàng)新”精神,既承續(xù)了孔孟之鄉(xiāng)的文脈精髓,又展現(xiàn)出面向未來的文化自覺,這種雙重品格正是其必將成為時代大家的根本所在。

文/陳傳席,中國人民大學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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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學明《人間歲月長》紙本設色96cm×126cm

以赤子之心觀照時代

近些年水墨人物畫的發(fā)展歷程中,在表現(xiàn)新時代風貌的人情世態(tài)與社會場景方面,如何以傳統(tǒng)水墨的筆墨程式對接當下社會語境來呈現(xiàn)時代發(fā)展,已成為重要課題。人物畫家李學明正是這一領域的杰出代表。

從藝術特征來看,李學明的創(chuàng)作凸顯三大特質:其一,其筆墨植根傳統(tǒng)文脈,兼具學院派功底與齊魯文化底蘊。其筆下人物鮮活靈動,充盈著市井煙火氣的溫度。這種特質恰是普遍缺失的人文關懷——在圖像技術過度滲透美術創(chuàng)作的當下,我們深切感受到,與其說在尋覓寫意精神,不如說是追尋畫意本真。李學明以數(shù)十年積淀的生活體悟與人文溫度,通過對故土風物、市井人情的真摯刻畫,構建出獨特的藝術格調。

其二,他善于經(jīng)營群像敘事,將鄉(xiāng)土題材的紀實性與抒情性有機統(tǒng)一。畫面中靈動恣意的筆觸與嚴謹?shù)某淌浇Y構相得益彰,展現(xiàn)出收放自如的章法掌控力。其作品既承襲傳統(tǒng)人物畫的市井表達傳統(tǒng),又融入個體對當代生活的獨特理解,形成鮮明的個人風格。

其三,其水墨技法尤重水法精微。通過墨色氤氳與線性表達的巧妙結合,在人物造型中實現(xiàn)骨法用筆與氣韻生動的和諧統(tǒng)一。在前些年的“高峰之路”系列展覽中,李學明以表現(xiàn)鄉(xiāng)土群像、家園記憶為主題的水墨創(chuàng)作,已然展現(xiàn)出深邃的藝術造詣。

李學明年逾古稀之際,于中國美術館舉辦個人藝術展,無論對畫家個人還是當代人物畫壇,皆具里程碑意義。當我們將這些作品置于新時代水墨人物畫發(fā)展格局中審視,可清晰洞見兩條重要啟示:既要實現(xiàn)傳統(tǒng)筆墨與都市語境的當代轉化,更需堅守對生活本真的觀照,捕捉人間煙火的永恒詩意。

在人工智能催生圖像泛濫、創(chuàng)作趨向制作化的當下,這種植根生活、真誠踏實的藝術品格尤為珍貴。作為齊魯文化滋養(yǎng)下的藝術家,李學明將儒家文化精神與傳統(tǒng)水墨精髓熔鑄為獨特的藝術心象:既有對筆墨程式的深刻理解,又飽含對土地與時代的深沉摯愛。這種以心寫意的創(chuàng)作境界,正是當代藝術生態(tài)中愈發(fā)稀缺的珍貴品質。

謹此祝賀李學明展覽圓滿成功。觀其半世紀藝術耕耘的豐碩成果,我們既心懷敬意,更期待先生以如椽之筆,繼續(xù)抒寫對故園、家國與時代的深情禮贊。

(文/于洋,中央美術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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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學明?《星星天》?紙本設色?60cm×80cm 2025年

李學明藝術眾家談

(按年齡排序)

李學明在中國畫創(chuàng)作領域展現(xiàn)出極具辨識度的藝術特質。其作品雖以古代題材為表現(xiàn)對象,筆墨趣味亦深植于傳統(tǒng)文脈,卻絕非對古典范式的簡單復刻。尤為可貴的是,他通過當代審美視角對傳統(tǒng)元素進行重構,使畫面既承載著集體文化記憶,又與現(xiàn)代觀者產(chǎn)生深層精神共鳴。在語言表現(xiàn)層面,李學明以質樸凝練的筆墨構建起獨特的藝術語系。那些古意盎然的人物形象既蘊含大眾的情感寄托,又巧妙嵌入現(xiàn)代性的解構思維——人物造型的意象化處理、畫面空間的非傳統(tǒng)分割、塊面結構的幾何化重組,無不彰顯著當代藝術的表現(xiàn)特征。這種傳統(tǒng)基因與現(xiàn)代意識的有機融合,使其作品在當代中國畫譜系中呈現(xiàn)出獨樹一幟的面貌,恰如當年關良以戲曲入畫的創(chuàng)新實踐,在東方筆墨韻味中開辟出嶄新的表現(xiàn)形式。細究其創(chuàng)作內核,李學明實則完成了對傳統(tǒng)文化符號的當代轉譯。觀者在品鑒其作品時,既能感受歷史文脈的延續(xù),又可體察現(xiàn)代生活的鏡像投射。這種將文化基因進行創(chuàng)造性轉化的能力,正是當下中國畫創(chuàng)作領域急需的藝術品質。期待李學明能持續(xù)深化其藝術探索,在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的辯證關系中開拓更廣闊的創(chuàng)造空間,為中國畫的當代發(fā)展注入新的活力。

(文/杜大愷,清華大學教授)

李學明的畫作兼具內涵、形式與文思。中國畫無論山水、人物抑或花鳥,畫論首重忌俗。唯有脫俗之作方具藝術價值,若流于俗套則意義盡失。欲達此境,端賴畫家之修為——提升對藝術本質的認知,尤其深化對中國文化的體悟。李學明對此早有覺悟,其畫作即便補景亦恪守筆墨法度,深諳中國繪畫獨特的形式語言。中國畫筆痕皆載道,一筆落紙即見書寫精神,此乃區(qū)別于西畫之根本。李學明孜孜以求,終成自家風骨。當今畫壇能立獨見、拒隨流俗者實屬鳳毛麟角。依傳統(tǒng)觀念,年逾古稀已屬桑榆暮景,然其畢生追尋藝術至境,方有今日之造詣。雖與君暌違日久,然畫者心心相印。

(文/郭石夫,中央文史研究館館員)

李學明這些年始終在求變,尤其是近些年在人物畫、寫意畫乃至書法領域都實現(xiàn)了蛻變。我常說他就是當代的“金農”,作品里透著書卷氣,畫中藏著無數(shù)耐人尋味的細節(jié),就像陳年老茶越品越有滋味。說起淵源,當年在曲阜師范學院時他稱我一聲老師,其實不過是學校里的師生名分。那時他是班長,畫人物畫已顯鋒芒,后來到山東工藝美術學院任教,創(chuàng)作仍是嚴謹?shù)膫鹘y(tǒng)路數(shù)。誰知近幾年突然開竅,每次見面都展現(xiàn)新氣象。后來我?guī)状位貪峡此男伦?,簡直驚為天人——當真是脫胎換骨了!這變化背后是文化的滋養(yǎng),他嗜書如命,書法日漸拙樸雅致,性子又沉穩(wěn)踏實,在古拙書風里下足了功夫。書法精進了,畫境自然升華,再加上早年寫詩的功底,如今他的畫里既有詩意流淌,又蘊含著溫潤的內涵。記得他在山東大廈畫過巨幅傳統(tǒng)工筆畫,那般扎實的功底說拋就拋,這份決斷力著實令人欽佩。近年李學明的筆墨愈發(fā)洗練,格調日益清雅??此坪唵蔚墓P觸里藏著傳神妙法,72歲的人了,該辦個大展了。他筆下那些童年記憶、鄉(xiāng)村圖景,何嘗不是在為我們構建精神原鄉(xiāng)?這分明是得了造化的饋贈。若論格調,他與金農確有相通處。不過李學明的造型功底更為完備,內容也更豐贍,既保留了金農的古樸文氣,又多了份鮮活的生活意趣。想畫古人就畫古人,想繪神仙便繪神仙,這份隨性是從生活里長出來的、從文化根脈里滲出來的、從書法筆意里化出來的,實在難得。最可貴的是他畫中的那份平和寧靜。大道至簡,天地本初不過混沌一氣。學明的畫作之所以能臻此境,正是源于他對文化真諦的追尋和對宇宙真理的叩問。他將筆墨化作參悟的橋梁,這般境界,時人未必能全然領會。如今72歲的李學明筆鋒正健,若能畫到80歲,定能再攀高峰——就像我這般年紀仍在探索,藝術之路永無止境啊!

(文/陳玉圃,南開大學教授)

李學明在我印象中是位極具文人風骨的藝術家。他不僅在藝術上造詣精深,更難得的是將文人的精神特質融入筆墨之中。觀其書法作品,既可見摩崖石刻的雄渾氣象,又透露出山東地域特有的拙樸氣韻。其線條處理既老辣又靈動,既深得傳統(tǒng)精髓又彰顯現(xiàn)代審美意識,堪稱當代書壇首屈一指的文人書家典范。這種深厚的書法底蘊,恰恰成就了他在繪畫領域的突破。李學明真正踐行了“書畫同源”的藝術理念,其國畫創(chuàng)作中,筆墨線條的書寫性與畫面構圖渾然一體,展現(xiàn)出獨特的藝術語言。相較于當下許多書畫分離的創(chuàng)作現(xiàn)象,他的作品實現(xiàn)了書法骨力與繪畫意象的深度交融。這種貫通不僅源于技法錘煉,更植根于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道”的領悟——看似簡單的筆墨間蘊含著深邃的文化哲思,拙樸的造型里流淌著靈動的氣韻。在繪畫題材選擇上,李學明展現(xiàn)出返璞歸真的藝術智慧。他將故鄉(xiāng)風物、歲時節(jié)慶等生活記憶轉化為富有詩意的藝術符號,通過極簡的構圖經(jīng)營,在方寸之間構建出耐人尋味的意境空間。其畫面常以大開大合的空白處理營造氣韻流動,以看似隨性的筆墨組織形成疏密節(jié)奏,這種“無法之法”恰恰體現(xiàn)了對傳統(tǒng)文人畫精髓的深刻理解??v觀李學明的藝術之路,最可貴的是實現(xiàn)了與古人精神的隔空對話。他的創(chuàng)作既深植于傳統(tǒng)文脈,又飽含現(xiàn)代審美意識,在時空維度上架起貫通古今的橋梁。這種“與古為新”的藝術境界,既體現(xiàn)在老辣醇厚的筆墨功力中,也流露于空靈簡遠的氣韻營造里。正因如此,他的作品既具有傳統(tǒng)文人的書卷氣息,又煥發(fā)出屬于這個時代的創(chuàng)新活力,堪稱當代中國畫領域兼具傳統(tǒng)深度與當代價值的標桿性存在。

(文/劉巨德,清華大學首批文科資深教授)

李學明是當代山東籍的杰出畫家。在豐厚底蘊的齊魯文化滋養(yǎng)下,山東畫壇名家輩出,而李學明以其鮮明的藝術特質成為其中備受學術界關注的代表人物。其作品建構起獨特的風格體系,在中國傳統(tǒng)繪畫的審美維度中呈現(xiàn)出鮮明的價值取向。中國畫的傳統(tǒng)審美范式通常體現(xiàn)為三大核心追求:其一是“韻”的營造——對神韻、氣韻、意境的追尋;其二是“趣”的彰顯——通過稚趣、雅趣或造型趣味形成藝術感染力;其三為“勢”的把握——對畫面氣勢與韻律的經(jīng)營。李學明的藝術成就集中體現(xiàn)在對“趣”的創(chuàng)造性詮釋中。他的作品既保持著空靈疏密的傳統(tǒng)章法,又彰顯出齊魯文化特有的拙樸氣質。在創(chuàng)作實踐中,李學明貫通人物、山水、花鳥諸科,其用筆簡練遒勁,構圖經(jīng)營洗練,通過大塊留白與疏密對比,塑造出充滿生趣的人物意象。與寫實繪畫的客觀再現(xiàn)不同,他擅長對生活原型進行提煉重組,以適度夸張的造型語匯傳遞神韻。這種意象化處理使畫面既保持整體氣韻的流動,又在人物神態(tài)的微觀刻畫中透露出獨特趣味——觀者既能感受磅礴畫境,又可品讀形象背后的生命律動。

(文/馮遠,中央文史研究館副館長)

我關注李學明藝術創(chuàng)作很久了,其早在藝術探索初期便形成了獨具辨識度的視覺語言體系。這種藝術面貌的形成,根源在于創(chuàng)作者對質樸美學特質的堅守。這種特質既源自其鄉(xiāng)土經(jīng)驗與文人情懷的深層互文,更體現(xiàn)為直覺感知與理性表達的辯證統(tǒng)一。其一,其創(chuàng)作方法論的核心在于心象外化——將生命體驗轉化為筆墨語言,在情感本真性與形式獨創(chuàng)性的共振中,構建出獨特的藝術世界。其二,其作品的極簡主義構圖與結構張力形成強烈審美反差。這種視覺特征源自獨立觀察視角的建立——在文人高士題材中提煉出超驗的精神意象,在鄉(xiāng)村生活場景里解構重組世俗的審美范式。其三,李學明深諳文人畫趣味生成機制,將生活詩學與古典雅趣熔鑄為當代審美共情。其四,在意境營造的當代轉化層面,他創(chuàng)造性地展現(xiàn)了有限畫面與無限意蘊間的辯證關系,通過留白哲學與筆墨隱喻,構建出多層級的闡釋空間。究其藝術成就本源,可見三重修為維度:其一為“人藝合一”的生命狀態(tài),其二是守正創(chuàng)新的創(chuàng)作態(tài)度,其三乃傳統(tǒng)文脈的當代激活。這種漸進式自我養(yǎng)成過程,印證了中國書畫藝術“養(yǎng)氣”說的當代實踐。相較于時人風格固化的創(chuàng)作困境,李學明始終保持著藝術語言的可生長性,在題材跨界與形式實驗中,不斷拓展筆墨語言的邊界。

(文/王明明,中央文史研究館館員)

李學明是當代畫壇的實力派畫家,他筆下的人物雖著古裝、非今時樣貌,卻浸透著濃郁的時代氣息,這種筆墨精神若與齊白石、李可染等前輩的人物畫并置,便可見其獨特價值,既承載著傳統(tǒng)文脈的厚重,又飽含著當代人對人物畫的全新理解與中國畫筆墨語言的現(xiàn)代詮釋。尤其是那些以枯藤老樹為題材的畫作,看似信筆揮灑,實則功力深厚。細品其藤蔓的遒勁筆法,既能窺見齊白石畫葡萄、葫蘆的筆墨真?zhèn)?,又自成一家氣象。這種守正創(chuàng)新的藝術實踐,在李學明的作品中體現(xiàn)得尤為精妙,他將人文意趣自然融入山川草木,這種天人合一的創(chuàng)作境界恰是其藝術最動人的獨到之處。

(文/范揚,中國國家畫院國畫專業(yè)委員會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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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學明《柳蔭行樂》紙本設色,200cm×90cm

李學明的畫我看了很多,小品居多,至于他的大幅作品,我一直很好奇會是什么樣子。如今親見這些鴻篇巨制,居然也沿用了小品畫的方法,這讓我既吃驚又羨慕。他竟能在巨幅作品中呈現(xiàn)出細膩的情趣和生活特質,尤其是那種松弛而自由的狀態(tài)。同為從事人物畫創(chuàng)作的實踐者,我的藝術路徑恰恰與之相反:我的筆觸往往顯得緊,比較繁瑣,而李學明的畫全憑才氣揮灑,輕松自由,充滿即興意味。這種中國文人畫特質的作品,竟能以如此宏大的尺幅呈現(xiàn),同時兼具現(xiàn)實生活意涵,極具獨立性,具有很高的藝術價值。李學明在當代文人畫與當代中國畫的探索中,其語言表達與審美體系全然植根于中國傳統(tǒng)文化精髓。然而他竟能將傳統(tǒng)文化的審美范式成功融入現(xiàn)實生活題材,這絕非文人雅興的自我陶醉。在直面生活本質的同時,他又能以傳統(tǒng)文化為根基,舉重若輕地營造出詩意化的文化意境——這種創(chuàng)作特質既獨特又難能可貴。李學明的繪畫飽含真誠,表現(xiàn)風俗、表現(xiàn)一方百姓的生活圖景,更可貴的是運用地地道道的傳統(tǒng)筆墨語言,在畫面中營造出深邃意境,有書寫性趣味。可以說,李學明是當代畫壇中獨樹一幟的杰出藝術家,其藝術成就具有不可替代性。

(文/袁武,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中國畫藝術委員會副主任)

看過李學明的畫,我有兩點印象比較深刻。第一是他有著扎實的傳統(tǒng)功力。這句話雖然說到誰身上好像都挺合適,但像李學明這樣能將傳統(tǒng)筆墨尤其是文人畫的筆墨理解到如此程度的實屬難得——不僅筆墨本身有質量,對筆墨的精神性及其功能也進行了深度挖掘。這些筆墨的精神性又恰如其分地服務于主題表達,我認為他的處理是恰到好處的?,F(xiàn)在筆墨嫻熟的人很多,學明兄固然是其中翹楚,但更可貴的是他在筆墨運用和精神性開掘上已進入自覺境界。他的筆墨能讓人感受到與他本人氣質相通的質樸、平和與超逸。這種筆墨不僅技法成熟,在精神層面也達到了相當高度。第二,他畫面中無論描繪何物,都透出平和、親和、超逸的氣質,猶如為當代人構筑了一個遠離都市喧囂的精神烏托邦。這種特質貫穿于所有題材,正是藝術家審美判斷高度成熟的體現(xiàn)。這種成熟本質上是價值觀乃至文化立場的建立,他的畫作充分印證了這一點。反觀其作品,可見他對當代都市環(huán)境及其派生的文化形態(tài)持某種疏離態(tài)度——畫中始終流淌著逃離現(xiàn)實、躲避喧囂的意象。這種藝術表達對長期生活在都市的人們而言,恰似一種精神滋養(yǎng),觀畫時油然而生的親和感與久違的美好情愫,正是其作品帶來的強烈審美與精神體驗。無論從何種角度審視,李學明都堪稱優(yōu)秀藝術家的典范。對其個案的研究,對當前水墨畫創(chuàng)作特別是水墨人物畫創(chuàng)作,具有重要的學術啟示意義。

(文/張江舟,中國國家畫院原副院長)

李學明是學者型畫家,學界對其藝術成就有目共睹,觀其大量作品可知,他確屬創(chuàng)作成果豐碩、學術造詣深厚的藝術家典型。作為傳統(tǒng)學養(yǎng)極為深厚的大家,他不僅深研民族文化精髓,更能將其幻化于筆墨之中。其人物畫作雖具詼諧之趣,卻透露出“仰觀宇宙之大,俯察品類之盛”的生命哲思。這種“究天人之際”的創(chuàng)作維度,正源自其深厚的學養(yǎng)積淀。故其作品絕非簡單視覺圖像,實具“成教化,助人倫”的社會功能。觀者無不被其扎實的生活體悟所震撼——那些超越常人的生命洞察,恰是藝術家綜合修養(yǎng)的集中顯現(xiàn)。其作品完美呈現(xiàn)傳統(tǒng)美學中崇高、神圣與雄健之美,更始終貫注著永恒飽滿的情感張力。尤為可貴者,即便尺幅小品亦蘊浩然之氣,與現(xiàn)實主義觀察方法及浪漫主義情懷相融共生,遂使雄渾之美、永恒情愫與剛正之氣渾然天成于畫面。從思想深度到藝術表現(xiàn)、從筆墨語言到制作水準,學明先生的作品皆達至臻之境。

(文/盧禹舜,中國國家畫院原院長、中國傳媒大學中國畫研究院院長)

李學明具備扎實的繪畫功底與傳統(tǒng)繪畫造型基本功,其深厚的藝術修養(yǎng)、豐富的人生閱歷以及長期的藝術思考與實踐積累,逐漸形成了獨樹一幟的藝術風格與鮮明的語言符號。近些年我關注到他的作品愈發(fā)顯現(xiàn)出高古之氣,其藝術境界之超然常令人耳目一新。觀者既能感受到其深厚的筆墨修養(yǎng),又能體悟到在藝術追求中抵達的空靈境界——既承襲了文人畫的傳統(tǒng)筆墨精髓,又融入了當代藝術的形式構成與創(chuàng)新突破。尤其是其構圖中的大開大合、虛實相生,以及留白所營造的深遠意境,總能給人以強烈的審美觸動。近年來他的題材多聚焦于鄉(xiāng)村野趣、文人逸情、天真童子等主題,畫面呈現(xiàn)出極為純凈、溫暖且意趣盎然的特質,又兼具清新氣息與高古韻味,觀者需靜心駐足細細品味方能盡得其妙。這般藝術成就與其深厚的全面修養(yǎng)密不可分。在當代畫壇中,李學明的藝術創(chuàng)作無論題材擇取還是風格塑造,都彰顯出全國性的辨識度。真正能夠代表這個時代的藝術家,不僅需要作品具備高水準與獨特格調,更需兼具全國性視野與時代精神——李學明正是這樣一位具有代表性意義的畫家。

(文/于文江,中國國家畫院原副院長)

李學明是我非常關注的藝術家。我認為,李學明個人的藝術成就集中體現(xiàn)在其作品中極富生活氣息的特質,以及用傳統(tǒng)的筆墨來表達的創(chuàng)作方式。這種藝術高度與他幾十年的藝術積累密不可分,他堪稱當代人物畫領域極具影響力的代表性藝術家。觀其作品,他的筆墨看似最傳統(tǒng),構圖亦承襲傳統(tǒng)文人范式,卻同時具備強烈的現(xiàn)代性。在這些作品面前,擁有現(xiàn)代構成思維方式的我們,能夠通過藝術形式回望過去,這正是李學明創(chuàng)造的獨特藝術價值。正如齊白石晚年創(chuàng)作的系列題材多源自其兒時記憶與鄉(xiāng)村生活體驗,這正是其藝術魅力所在。李學明同樣將創(chuàng)作視角回歸到童年及青年時期的生活環(huán)境,這為他的藝術作品注入了靈魂,更彰顯出其對傳統(tǒng)筆墨的深刻理解與獨特感悟。值得注意的是,他的文字與繪畫保持著高度統(tǒng)一的鮮活質感。那些樸素的生活記憶,經(jīng)中國畫筆墨的轉譯煥發(fā)出新的生命力。更值得稱道的是,他的筆墨不僅再現(xiàn)生活,更承載著文化理想。簡練的筆觸下,嬉戲童子、隱逸高士等形象呼之欲出,其中皆可見藝術家的精神投射。真正杰出的藝術家,其作品應具有鮮明的視覺辨識度——猶如齊白石、吳昌碩、八大山人、徐渭之作,觀者一瞥即可辨認。李學明的作品正具備這種撲面而來的獨特氣息,這正是藝術家最難能可貴的品質。

(文/賈廣健,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副主席)

李學明是當代辨識度極高的藝術大家。其作品完全源自心性的自然流露,筆墨的寫意成分非常濃烈,深得篆隸筆法精髓。造型處理特別簡略,并非趨向復雜描摹,而是能簡則簡。表達主題常以古人形象寄托自身心境,構建心中的桃花源意象,這正是其作品與眾不同的關鍵所在。他的境界高遠,仿佛能與古人對話,亦能與經(jīng)典詩文共鳴,這種特質彰顯其作品的高妙格調。他不僅是山東地域性畫家,更是具有鮮明當代符號的藝術家——既有齊白石般的生活意趣,又具有傳統(tǒng)文人的精神情懷。李學明的作品在繼承傳統(tǒng)的基礎上,于境界營造與畫面處理方面多有創(chuàng)新??此茡]灑粗筆,實則筆筆到位,造型與心境完美融合,形成極具感染力的畫面效果。其留白處理尤為精妙——當代畫家常見留白空洞無物,而李學明的空白處卻蘊含強大感染力,令觀者仿佛步入其間,感受棲居的幽遠意境,體味陶淵明筆下桃花源般的寧靜境界。

(文/莫曉松,北京畫院原副院長)

每次見到李學明的畫我都倍感喜愛,這種喜愛源于作品與觀者間產(chǎn)生的共鳴。我想這源于最根本的一點:李學明的鄉(xiāng)情與鄉(xiāng)愁在其畫作中得到了極具穿透力的呈現(xiàn)。他的畫面雖常繪古人,觀者感受到的卻非古意,而是鮮活的生命在場感。無論是黃山云海還是泰山雄姿,景致與人物的搭配總能喚醒觀者的童心記憶。譬如觀日出的場景,每個鄉(xiāng)村孩童都深藏類似的悸動;又如絲瓜架下的嬉戲、河溪中的暢游,這些浸潤著泥土氣息的圖景,不僅是我個人的生命印記,更是無數(shù)觀者共同的情感密碼。他的畫作恰似時光機,將我們帶回記憶的原鄉(xiāng),這種喚醒童真、勾連鄉(xiāng)愁的藝術力量,正是作品深層的教化之功。在筆墨語言的探索上,李學明實現(xiàn)了雙重突破。其一是“咫尺千里”的空間營造智慧,這對同儕頗具啟發(fā)性——即便在狹長尺幅間,仍能構建出吞吐山河的氣象。其二是“大筆寫微”的筆墨辯證法,破解了傳統(tǒng)大筆易空的困局。他的大筆觸飽含墨韻精魄,看似簡率的筆痕實則暗藏玄機,這種舉重若輕的留白造境功夫,我曾在畫室反復揣摩仍覺精妙難及。尤為嘆服的是他對虛實相生的掌控力,無論精心經(jīng)營還是即興揮灑,那些看似不經(jīng)意的留白總與墨韻形成完美唱和??瞻滋幓腥粲形?,著墨處氣韻流動,這種“無畫處皆成妙境”的藝術修為,正是其作品耐人品讀的密鑰。更令人敬佩的是李學明的人格修為,作為多年老友,每當我盛贊其畫作,他總是報以謙和微笑。在藝壇浮華中,他始終保持著莊稼漢式的質樸與本真,這種“自信而不自矜,包容且自省”的處世之道,恰是當代藝術工作者最應淬煉的心性修養(yǎng)。

(文/劉萬鳴,中國國家畫院院長、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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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學明《故鄉(xiāng)元夜》紙本設色340cm×374cm2020年

(來源:中國美術報)

畫家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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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學明,1954年生于山東莘縣,1978年畢業(yè)于曲阜師范大學藝術系。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會員,山東省美術家協(xié)會顧問,山東工藝美術學院教授,山東大學榮聘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