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9月6日下午3時左右,湖南省瀏陽縣檢察院院長辦公室發(fā)生爆炸,檢察長謝鳳祝被炸死,副檢察長譚志達被炸成重傷。

此案一出,立即震動全國,公安部派副部長到湖南督辦,最高檢檢察長親自過問。

但一直過去十幾天,案子依然沒有頭緒,之后在一次案件分析會上,一名內部人員無意間的一句話,立即一起再坐公安局領導的高度懷疑,結果一查,兇手正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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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后來身受重傷的副檢察長譚志達回憶,當天自己有事找謝鳳祝檢察長,發(fā)現他不在,便在辦公室等候,下午3時左右,謝鳳祝來到辦公室,二人寒暄了幾句后,謝鳳祝坐了下來,翻了翻桌上的文件,像是想起什么,他又起身向右邊的書柜走去,他是想取份材料。

只見他輕輕拉開了柜門,正欲翻找時,一股瀏陽人最為敏感的火藥味,迅即從柜中漫延出來,謝鳳祝立刻意識到什么,立即說:“不好!有……”

可是,未等話聲落地,隨著一聲巨響,這位49歲的檢察長便應聲倒下,他被炸得血肉模糊,已不省人事。坐在對面的譚副檢察長也被炸暈過去。

巨大的爆炸聲驚動了整個檢察院,眾人迅速跑到檢察長辦公室,發(fā)現屋內早已狼藉一片,兩位檢察長躺在廢墟之中,隨即報警。

瀏陽縣公安局接到報警之后,迅速來到現場:謝檢察長的辦公桌被炸開、坐椅被炸爛、門被炸穿一個大孔、地上一大片血還散著溫熱,滿屋都是刺鼻的腥味。從現場的跡象看,案犯像是從通風窗上爬進來的。

初步勘察得知,爆炸裝置安在謝檢辦公桌的右邊書柜中,用的是最為普通的拉炮帶動火藥引爆的。

案件發(fā)生后3小時,湖南省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就發(fā)出有關指示;省檢察院和公安廳也派人迅速云集瀏陽,與縣委及有關部門組成了陣勢強大的專案組。

公安部派出喻雷副部長親臨湖南,最高人民檢察院劉復之檢察長也打來電話過問此案。

經過現場燃燒后的遺留物進行化驗分析,得知爆炸物為多種花炮火藥配制而成。

專案組經過嚴密細致的分析后,得出結論:報復性犯罪的可能性很大,并且很可能是對辦公室非常了解的人干的,或者說很有可能就是內部人員所為。

排查工作隨即開始,但是,專案組一連調查了十幾天,依然沒有任何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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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瀏陽檢察院

專案組,再次召集檢察院中層干部開座談會,專案組這樣做,一是想通過內部的人發(fā)現一些線索,二是看是否能從這些人當中發(fā)現點蛛絲馬跡。

在座談會上,縣委常委周棟才開始了攻心戰(zhàn)術,他說:“眼下,此案的線索已越來越清晰。我們認為,作案現場在檢察長辦公室,肯定要涉及到檢察院內部。現在請大家都來分析分析,看這內部案或者說協助作案的人可能是誰?!?/strong>

他說完,就用嚴峻的目光將會場掃視了一周。

然后,他又作放松狀,往椅子上一靠,手里燃著一支煙,慢慢地抽起來。

其實,像這樣的座談會已經開了四五次了,期間幾乎每個人都表明了自己不在現場的理由,當然,這次也不例外。

但在這幾次會上,卻有一個人很少講話,他坐在那里,一會兒若無其事地抽煙,一會兒又若有所思地想著什么或記錄著什么。

這個人叫潘富貴,時年51歲,早年當過飛行員,后因犯錯誤,被停飛,轉到地勤工作,1979年的11月,轉業(yè)回到瀏陽縣,1981年4月調到縣檢察院工作。

當領導讓他發(fā)言談談看法時,只見他磕了磕煙灰,又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不緊不慢地說:“9月6日那天,我到北鄉(xiāng)出差了,聽說院里出了事,就急忙趕了回來。回來后,我到現場看了一下,我發(fā)現謝檢察長柜壁上釘了個窗戶風鉤扣,我立刻懷疑這是安裝拉線用的......”

聽到這兒,坐在一邊的縣公安局許局長心里猛的一震,潘富貴不是專案組成員,沒有勘查現場的任務,而且現場一直有人看守,沒有人看見他去現場,他怎么說他去現場了呢?

另外,柜壁上安有風鉤扣的事,就是專案組內部,也是只有少部分人知道,他怎么會如此清楚?

想到這些,許局長用腳輕輕踢了踢并排坐著的莫政委,莫政委也用腳輕輕地回了幾下,二人都很清楚對方是什么意思。

此時,潘富貴顯然有重大消息,但需要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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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案組隨即對潘富貴展開了秘密調查,結果這一查還真有了重大發(fā)現,與潘富貴關系曖昧的杜某向人透露,潘富貴曾到她的店里做過一次爆炸試驗。

專案組順藤摸瓜,又意外地得知潘富貴曾要金剛鄉(xiāng)黃某給他買過火藥。

周圍的群眾近來也都普遍反映:潘富貴言行反常,干什么事都疑神疑鬼,別人外出辦事他總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生怕別人背著他做事。有時,就連關門聲和電話冷的響聲也會使他受驚嚇。

不久,又有人反映,去年農民藝術節(jié)期間潘富貴弄了一些拉炮。

專案組的證據越來越多,焦點都集中在潘富貴身上。

11月15日上午,縣委常委周棟才一臉嚴肅的徑直走進縣委鄒書記的辦公室,二人悄聲說了幾句話,然后就見鄒書記鎮(zhèn)定而有力地說了句:“好!一切都按既定方案辦。”

半個小時后,縣檢察院的邵副檢察長找到潘富貴,說縣委常委找周棟才同志找他。

邵副檢察長明顯看見潘富貴的身體抖動了一下,然后吃驚地睜大眼望著邵副檢察長說:“找我干嗎?”

邵副檢察長若無其事地回答說:“他想找你了解點情況?!?/strong>

隨后,潘富貴便隨邵副檢察長走出了檢察院大門,剛走出門不久,“正好”碰見縣公安局賴副局長吃完飯,邵副檢察長便上前打招呼,說想搭他的車去縣委。

賴副局長欣然同意,隨后三人便上了吉普車。

但車并沒有朝著縣委的方向駛去,潘富貴一看方向不對,忙問這是去哪兒,縣委不在這邊,言語之間明顯有些驚慌。

此時賴副局長說話了,他說到河邊去,然后就加快了油門。

吉普車直接開進了瀏陽縣治安拘留所。

一到這里,潘富貴徹底慌了,他說:“這是什么地方?怎么帶我到這里來了?”

當潘富貴下車后才看見,這里早已停著幾輛警車,縣常委周棟才也在這里。

看他下來了,周棟才上前朝潘富貴揚了一下手說:“走,上樓去談。

此時的潘富貴,已來不及想更多的別的,他哆哆嗦嗦的下了車,奔拉著腦袋走在周棟才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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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較量就是從這里開始的。當周棟才單刀直入地要潘富貴交待犯罪事實時,他膽顫心驚地說:“我……我交待……噢……也可以,你你們答應我個條件,把檢舉材料給我看一下……”

潘富貴的這句話,給專案組的同志心中墊了底,大家暗暗的舒了口氣。

周棟才聽了這話,雖心里一陣高興,但表面上,卻生氣地將手用力在桌子上拍了一下:“檢舉材料不能給當事人看,難道這點常識你不懂嗎?”

在強大巧妙的心理戰(zhàn)術和強大的政策感召下,潘富貴一點一點的坦白了這一震驚全國的檢察長被害的全部內幕。

然而,人們萬萬沒有料到,當1992年6月2日,長沙市中級人民法院在公開審理此案時,潘富貴卻來了個大翻供,聲稱自己根本就謀害謝檢察長。

他說自己以前的供述,是自己仿效福爾摩斯推理出來的,還表示是有人存心要陷害他故意制造出一些證據,將‘9.6’爆炸案推到他的頭上,他是冤枉的。

這時,坐在旁聽席上的同事們,都在為審判長唐吉凱捏著一把汗,沒想到這家伙這么狡猾,會在這時候來這一出。

但是唐審判長卻很鎮(zhèn)定,他問潘富貴和謝鳳祝在工作中是否有過矛盾?對他是否有積怨?

潘富貴暫定截鐵的說:“沒有,那是別人編的。”

唐審判長又問他:“你是否曾經為了一張辦公桌的事與謝鳳祝發(fā)生爭執(zhí)而拿刀要追殺他?”

潘富貴同樣回答沒有。

唐審判長再問:“你是否講過‘只要謝鳳祝在,被沒有我潘富貴的出路’?”

潘富貴依然否定,稱那都是別人編。

唐審判長接著問:“潘富貴,你一再聲稱你在公安局的口供是你自己推理分析而作的虛假招供。是這樣嗎?”

潘富貴肯定的回答:“是的!”

唐審判長說:“好!那我們就你的口供展開調查,看你的口供是不是事實。請法庭工作人員宣讀潘富貴的第一次有罪供述?!?/strong>

錄音機打開了,里面?zhèn)鞒隽伺烁毁F供述的聲音,只聽他說:

“……現實告訴我,有他無我。所以,我準備搞他已經很久了。9月4日晚上12點以后,院里已無人走動,我妻也已經睡著。我輕輕起來,打開房門下了樓。我是從院辦公樓的后門進去的。當走進辦公樓時,我看見二樓樓梯口左邊第一間曾惠林的房間還有亮。我停下來聽了一下,只聽風扇在呼呼’的響,沒有聽到人的聲音,看看沒啥危險,我就走到一樓自己的辦公室,打開辦公桌柜,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用薄膜包裝的藥物和風鉤圈、酒精瓶等,用蛇皮袋裝好,藥是我從金剛鄉(xiāng)的黃啟友那里買的;風鉤是在城關紫微街五金店買的;酒精是8月上旬在人民醫(yī)院門口買的,是用可樂瓶裝的。買回來后,我怕酒精溢出來,就用膠紙封好,還包了一層布,我知道酒精能夠助燃。
我把這些東西用蛇皮袋裝好,先空手上了二樓,拿出事先配好的鑰匙,打開了謝檢察長的門。這把鑰匙,還是今年3、4月間,我辦的一個案件的材料放在謝檢那里,我要拿出來補充材料,剛好謝不在,我就向原來的王檢察長要了鑰匙。我當時靈機一動,何不就這機會配一把。后來終于有了機會,也是一個案子,我找王檢察長拿了鑰匙,到縣商業(yè)局門口的那個鐵匠鋪配了一把。
我打開門后,發(fā)現沒有什么動靜,才下樓將藥物和工具提到謝的辦公室。進去后關上門,打開謝檢辦公桌的右下柜,看見里面有一黑色公文包,還有書和一包用報紙包好的東西。我把這些東西攤平,根據藥包的高度,將點定在柜內后側的木板上,并在上鉆了一個眼。因為,風鉤圈吃不住力,就在柜架子上又鉆了一個眼。我把藥包放好,劃開包裝的塑料膜,讓火藥露出一部分,用繩子將拉炮和風鉤圈連起來,最后將酒精瓶放好,就關上了柜門。由于心情緊張,我出了一身的汗。我用事先備好的抹布抹干手,站在北墻邊的柜子上把通風窗打開,又用抹布抹掉門窗上的灰塵,然后把桌子、凳子上可能留有痕跡的地方用抹布抹干凈。做完這一切,我關上房門,順原路回到家里。我怕愛人發(fā)覺??诶镒哉Z著上廁所,然后將鑰匙丟入廁所,用水沖入下水道。”

放完錄音,潘富貴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接下來唐審判長的反問,讓他徹底不安靜了。

既然他說他的招供是自己推理出來的,他怎么知道謝檢察長柜子里有一包報紙報紙包著的東西?

面對反問,潘富貴解釋說,案發(fā)后他去過現場。

唐審判長又問,案發(fā)后十分鐘現場就封鎖了,并且那包東西隨即就取走了,他是怎么看到的?

潘富貴一時語塞,不說話了。

唐審判長又說,既然那把配的鑰匙也是推理出來的,為什么警方在宿舍便糞池下真的找到一把陪的鑰匙?

這把鑰匙上有個“5”字,是配鎖師傅專屬印記,配鎖師傅說就是他親自去的,這又作何解釋?

看著慌了神的潘富貴,唐審判長繼續(xù)問他:“你是如何看見通風窗窗框上是被抹過的?”

潘富貴說他是站在辦公桌上看到的。

此時唐審判長的聲音陡然提高,說:“潘富貴你編得真像??墒牵愦蟾艣]想到,這張辦公桌在勘查完現場后就作為物證被封存到了公安局。你難道是到刑偵隊將桌子搬來,再站在上面看的嗎?”

潘富貴沉默了,在鐵證面前,他再也裝不下去了,終于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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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所以要謀殺謝檢察長,完全是因為嫉妒。

謝鳳祝與潘富貴同是部隊轉業(yè)干部,潘還較謝早進檢察院8個月,但謝的提升卻比潘要快得多,最后竟成了他的頂頭上司。這對心地狹小的潘富貴來說,是一種極大的刺激。

而且,潘富貴與謝鳳祝對案件的看法往往不一致,而處理時,卻又總是依著謝鳳祝意見辦的居多。

于是,潘富貴便認定“資歷淺水平低”的謝檢察長是根本看不起他的,曾說:“凡我潘富貴辦的案子,你謝鳳祝就不會滿意!”

就連檢察院建了新宿舍,潘想要一套,而謝宣布凡有住房的一律不分新房,新房只給無房戶時,潘也認為是謝故意壞他的好事,長時間的積累,終于讓他痛下殺心。

隨后,法院作出判決,潘富貴被判處死刑。

潘富貴不服提出上訴,1992年底,湖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在荷實了潘富貴的犯罪事實后,駁回其上訴,作出維持原判的決定。

最后,隨著一聲槍響,這個轟動全國的謀殺案,終于畫上了圓滿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