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軍攻破建康,俘虜陳叔寶后,南陳地方上依然有抵抗力量在抵抗隋軍。當時主要是吳州刺史蕭瓛在吳地割據(jù),湘州刺史岳陽王陳叔慎在湘州詐降殺掉楊素的別將龐暉,陳朝豫章太守徐璒據(jù)守南康郡抗拒隋軍。隋軍如何在短時間內(nèi)肅清了這些抵抗力量,占領(lǐng)了南陳全境呢?我們今天就來讀一讀《資治通鑒》上對隋清除南陳地方抵抗勢力,占領(lǐng)南陳全境這段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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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原文

高祖文皇帝上之上開皇九年(己酉,公元五八九年)

癸巳,詔遣使者巡撫陳州郡。二月,乙未,廢淮南行臺省。蘇威奏請五百家置鄉(xiāng)正,使治民,簡辭訟。李德林以為:“本廢鄉(xiāng)官判事,為其里閭親識,剖斷不平,今令鄉(xiāng)正專治五百家,恐為害更甚。且要荒小縣,有不至五百家者,豈可使兩縣共管一鄉(xiāng)!”帝不聽。丙申,制:“五百家為鄉(xiāng),置鄉(xiāng)正一人;百家為里,置里長一人。”

陳吳州刺史蕭獻能得物情,陳亡,吳人推獻為主,右衛(wèi)大將軍武川宇文述帥行軍總管元契、張默言等討之。落叢公燕榮以舟師自東海至。陳永新侯陳君范自晉陵奔獻,并軍拒述。述軍且至,獻立柵于晉陵城東,留兵拒述,遣其將王褒守吳州,自義興入太湖,欲掩述后。述進破其柵,回兵擊獻,大破之;又遣兵別道襲吳州,王褒衣道士服棄城走。獻以馀眾保包山,燕榮擊破之。獻將左右數(shù)人匿民家,為人所執(zhí)。述進至奉公埭,陳東揚州刺史蕭巖以會稽降,與獻皆送長安,斬之。

楊素之下荊門也,遣別將龐暉將兵略地,南至湘州,城中將士,莫有固志。刺史岳陽王叔慎,年十八,置酒會文武僚吏。酒酣,叔慎嘆曰:“君臣之義,盡于此乎!”長史謝基伏而流涕。湘州助防遂興侯正理在坐,乃起曰:“主辱臣死,諸君獨非陳國之臣乎!今天下有難,實致命之秋也??v其無成,猶見臣節(jié)。青門之外,有死不能!今日之機,不可猶豫,后應(yīng)者斬!”眾咸許諾。乃刑牲結(jié)盟,仍遣人詐奉降書于龐暉。暉信之,克期而入,叔慎伏甲待之。暉至,執(zhí)之以徇,并其眾皆斬之。叔慎坐于射堂,招合士眾,數(shù)日之中,得五千人。衡陽太守樊通、武州刺史鄔居業(yè)皆請舉兵助之。隋所除湘州刺史薛胄將兵適至,與行軍總管劉仁恩共擊之;叔慎遣其將陳正理與樊通拒戰(zhàn),兵敗。胄乘勝入城,擒叔慎。仁恩破鄔居業(yè)于橫橋,亦擒之。俱送秦王俊,斬于漢口。

嶺南未有所附,數(shù)郡共奉高涼郡太夫人洗氏為主,號圣母,保境拒守。詔遣柱國韋洸等安撫嶺外,陳豫章太守徐墱據(jù)南康拒之,洸等不得進。晉王廣遣陳叔寶遺夫人書,諭以國亡,使之歸隋。夫人集首領(lǐng)數(shù)千人,盡日慟哭,遣其孫馮魂帥眾迎洸。洸擊斬徐璒,入,至廣州,說諭嶺南諸州皆定;表馮魂為儀同三司,冊洗氏為宋康郡夫人。洸,夐之子也。

衡州司馬任瓖勸都督王勇?lián)X南,求陳氏子孫,立以為帝;勇不能用,以所部來降,瑰棄官去。瑰,忠之弟子也。

于是陳國皆平,得州三十,郡一百,縣四百,詔建康城邑宮室,并平蕩耕墾,更于石頭置蔣州。

晉王廣班師,留王韶鎮(zhèn)石頭城,委以后事。三月,己巳,陳叔寶與其王公百司發(fā)建康,詣長安,大小在路,五百里累累不絕。帝命權(quán)分長安士民宅以俟之,內(nèi)外修整,遣使迎勞;陳人至者如歸。夏,四月,辛亥,帝幸驪山,親勞旋師。乙巳,諸軍凱入,獻俘于太廟,陳叔寶及諸王侯將相并乘輿服御、天文圖籍等以次行列,仍以鐵騎圍之,從晉王廣、秦王俊入,列于廟廷。拜廣為太尉,賜輅車、乘馬、袞冕之服、玄圭、白璧。丙午,帝坐廣陽門觀,引陳叔寶于前,及太子、諸王二十八人,司空司馬消難以下至尚書郎凡二百馀人,帝使納言宣詔勞之;次使內(nèi)史令宣詔,責(zé)以君臣不能相輔,乃至滅亡。叔寶及其群臣并愧懼伏地,屏息不能對,既而宥之。

初,武元帝迎司馬消難,與消難結(jié)為兄弟,情好甚篤,帝每以叔父禮事之。及平陳,消難至,特免死,配為樂戶,二旬而免,猶以舊恩引見;尋卒于家。

庚戌,帝御廣陽門宴將士,自門外夾道列布帛之積,達于南郭。班賜各有差,凡用三百馀萬段、故陳之境內(nèi),給復(fù)十年,馀州免其年租賦。

樂安公元諧進曰:“陛下威德遠被,臣前請以突厥可汗為候正,陳叔寶為令史,今可用臣言矣?!钡墼唬骸半奁疥悋疽猿?,非欲夸誕。公之所奏,殊非朕心。突厥不知山川,何能警候;叔寶昏醉,寧堪驅(qū)使!”諧默然而退。

辛酉,進楊素爵為越公,以其子玄感為儀同三司,玄獎為清河郡公;賜物萬段,粟萬石。命賀若弼登御坐,賜物八千段,加位上柱國,進爵宋公。仍各加賜金寶及陳叔寶妹為妾。

賀若弼、韓擒虎爭功于帝前。弼曰:“臣在蔣山死戰(zhàn),破其銳卒,擒其驍將,震揚威武,遂平陳國;韓擒虎略不交陳,豈臣之比!”擒虎曰:“本奉明旨,令臣與弼同時合勢以取偽都,弼乃敢先期,逢賊遂戰(zhàn),致令將士傷死甚多。臣以輕騎五百,兵不血刃,直取金陵,降任蠻奴,執(zhí)陳叔寶,據(jù)其府庫,傾其巢穴。弼至夕方扣北掖門,臣啟關(guān)而納之。斯乃救罪不暇,安得與臣相比!”帝曰:“二將俱為上勛?!庇谑沁M擒虎位上柱國,賜物八千段。有司劾擒虎放縱士卒,淫污陳宮;坐此不加爵邑。

加高颎上柱國,進爵齊公,賜物九千段。帝勞之曰:“公伐陳后,人言公反,朕已斬之。君臣道合,非青蠅所能間也?!钡蹚娜菝G與賀若弼論平陳事,颎曰:“賀若弼先獻十策,后于蔣山苦戰(zhàn)破賊。臣文吏耳,焉敢與大將論功!”帝大笑,嘉其有讓。

帝之伐陳也,使高颎問方略于上儀同三司李德林,以授晉王廣;至是,帝賞其功,授柱國,封郡公,賞物三千段。已宣敕訖,或說高颎曰:“今歸功于李德林,諸將必當憤惋,且后世觀公有若虛行?!憋G入言之,乃止。

以秦王俊為揚州總管四十四州諸軍事,鎮(zhèn)廣陵。晉王廣還并州。

晉王廣之戮陳五佞也,未知都官尚書孔范、散騎常侍王瑳、王儀、御史中丞沈瓘之罪,故得免;及至長安,事并露,乙未,帝暴其過惡,投之邊裔,以謝吳、越之人?,浛瘫∝澅?,忌害才能;儀頌巧側(cè)媚,獻二女以求親昵;瓘險慘苛酷,發(fā)言邪諂,故同罪焉。

帝給賜陳叔寶甚厚,數(shù)得引見,班同三品;每預(yù)宴,恐致傷心,為不奏吳音。后監(jiān)守者奏言:“叔寶云,‘既無秩位,每預(yù)朝集,愿得一官號?!钡墼唬骸笆鍖毴珶o心肝!”監(jiān)者又言:“叔寶常醉,罕有醒時?!钡蹎枺骸帮嬀茙缀??”對曰:“與其子弟日飲一石。”帝大驚,使節(jié)其酒,既而曰:“任其性;不爾,何以過日!”帝以陳氏子弟既多,恐其在京城為非,乃分置邊州,給田業(yè)使為生,歲時賜衣服以安全之。

詔以陳尚書令江總為上開府儀同三司,仆射袁憲、驃騎蕭摩訶、領(lǐng)軍任忠皆為開府儀同三司,吏部尚書吳興姚察為秘書丞。上嘉袁憲雅操,下詔,以為江表稱首,授昌州刺史。聞陳散騎常侍袁元友數(shù)直言于陳叔寶,擢拜主爵侍郎。謂群臣曰:“平陳之初,我悔不殺任蠻奴。受人榮祿,兼當重寄,不能橫尸徇國,乃云無所用力,與弘演納肝何其遠也!”

帝見周羅睺,慰諭之,許以富貴。羅睺垂泣對曰:“臣荷陳氏厚遇,本朝淪亡,無節(jié)可紀。得免于死,陛下之賜也,何富貴之敢望!”賀若弼謂羅睺曰:“聞公郢、漢捉兵,即知揚州可得。王師利涉,果如所量?!绷_睺曰:“若得與公周旋,勝負未可知也?!表曋?,拜上儀同三司。先是,陳將羊翔來降,伐陳之役,使為向?qū)В恢辽祥_府儀同三司,班在羅睺上。韓擒虎于朝堂戲之曰:“不知機變,乃立在羊翔之下,能無愧乎!”羅睺曰:“昔在江南,久承令問,謂公天下節(jié)士;今日所言,殊非所望?!鼻芑⒂欣⑸?。

帝之責(zé)陳君臣也,陳叔文獨欣然有得色。既而復(fù)上表自陳:“昔在巴州,已先送款,乞知此情,望異常例!”帝雖嫌其不忠,而欲懷柔江表,乃授叔文開府儀同三司,拜宜州刺史。

初,陳散騎常侍韋鼎聘于周,遇帝而異之,謂帝曰:“公當貴,貴則天下一家,歲一周天,老夫當委質(zhì)于公?!奔爸恋轮酰榇蟾?,盡賣田宅,大匠卿毛彪問其故,鼎曰:“江東王氣,盡于此矣!吾與爾當葬長安?!奔瓣惼剑险俣樯蟽x同三司。鼎,睿之孫也。

壬戌,詔曰:“今率土大同,含生遂性;太平之法,方可流行。凡我臣民,澡身浴德,家家自修,人人克念。兵可立威,不可不戢,刑可助化,不可專行。禁衛(wèi)九重之馀,鎮(zhèn)守四方之外,戎旅軍器,皆宜停罷。世路既夷,群方無事,武力之子,俱可學(xué)經(jīng);民間甲仗,悉皆除毀。頒告天下,咸悉此意?!?/p>

賀若弼撰其所畫策上之,謂為《御授平陳七策》。帝弗省,曰:“公欲發(fā)揚我名,我不求名;公宜自載家傳?!卞鑫煌≈兀值懿⒎饪す?,為刺史、列將,家之珍玩,不可勝計,婢妾曳羅綺者數(shù)百,時人榮之。其后突厥來朝,上謂之曰:“汝聞江南有陳國天子乎?”對曰:“聞之。”上命左右引突厥詣韓擒虎前曰:“此是執(zhí)得陳國天子者?!鼻芑柹欀?,突厥惶恐,不敢仰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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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治通鑒》譯文

隋文帝開皇九年(己酉,公元589年)

隋納言蘇威上奏請求在地方上每五百家設(shè)置鄉(xiāng)正一人,管理本鄉(xiāng)百姓,審理訴訟糾紛。內(nèi)史令李德林認為:“本來已經(jīng)廢掉鄉(xiāng)一級官吏審理案件的權(quán)力,是因為他們和案件當事人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往往判案不公平,現(xiàn)在卻令鄉(xiāng)正專治一鄉(xiāng)五百家,恐怕危害更大。況且有些邊遠荒僻小縣,百姓不滿五百家,難道能讓兩縣共管一鄉(xiāng)?”隋文帝不聽。丙申(初二),下制書說:“民間五百家為鄉(xiāng),設(shè)置鄉(xiāng)正一人;一百家為里,設(shè)置里長一人?!?/p>

陳朝吳州刺史蕭瓛甚得民心,陳朝滅亡后,吳地人民推舉他為首領(lǐng),割據(jù)自立,隋右衛(wèi)大將軍武川人宇文述統(tǒng)率行軍總管元契、張默言等率軍討伐。隋落叢公燕榮率領(lǐng)水軍從東海趕來參戰(zhàn),陳永新侯陳君范從晉陵投奔蕭瓛,合軍抗拒宇文述的軍隊。宇文述的軍隊快到時,蕭瓛在晉陵城東面建立柵欄,留下軍隊抗拒宇文述,并派遣部將王褒守吳州,自己則率領(lǐng)大軍從義興進入太湖,打算從背后襲擊宇文述的軍隊。宇文述進兵攻破晉陵城東營柵,然后回兵攻打蕭瓛,大敗蕭瓛的軍隊;又派遣軍隊從別道攻打吳州,王褒換上道士衣服棄城逃走。蕭瓛率領(lǐng)殘余部隊退保包山,又被燕榮打敗。蕭瓛帶領(lǐng)左右數(shù)人藏匿百姓家中,被人抓獲。宇文述率軍進至奉公埭,陳朝東揚州刺史蕭巖獻上會稽城投降,后來與蕭瓛都被送往長安斬首。

隋楊素在攻下荊門后,派遣部下別將龐暉率軍略地,龐暉向南進至湘州,城中的陳朝將士都喪失了固守的斗志。陳朝湘州刺史岳陽王陳叔慎,年僅十八歲,設(shè)置酒席宴請部下文武官吏。當酒喝到盡興時,陳叔慎感嘆說:“我們之間的君臣關(guān)系,到此就算結(jié)束了!”這時湘州長史謝基悲不自勝,伏地流涕。湘州助防遂興侯陳正理也在坐,于是站起來說道:“君主受辱,臣子應(yīng)該以死相報。在坐各位哪個不是陳國的臣子!如今天下有難,國家將亡,正是我們以死報國的時候,就是不能夠成功,也可以顯示出我們陳國臣子的氣節(jié),就這樣束手就擒,淪為亡國之民,死不瞑目!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危急關(guān)頭,不可再猶豫了,敢有不響應(yīng)的立即斬首!”酒宴上的眾人全都響應(yīng)。于是陳叔慎和文武官吏殺牲結(jié)盟,并派人奉詐降書送交龐暉。龐暉相信了,約定下日期入城受降,陳叔慎預(yù)先埋下伏兵,等寵暉率軍來到,就把他抓起來斬首示眾,并把他率領(lǐng)的將士也全部殺掉。陳叔慎坐在射堂之上,招集士眾,擴大隊伍,數(shù)天之內(nèi)就得到了五千人。衡陽太守樊迪、武州刺史鄔居業(yè)都請求率軍協(xié)助陳叔慎抵抗隋軍。這時,隋朝所任命的湘州刺史薛胄率軍趕到,與隋行軍總管劉仁恩合兵攻打湘州;陳叔慎派遣部將陳正理和樊通率軍抵抗,陳軍失敗。薛胄率軍乘勝攻進城中,俘獲了陳叔慎,劉仁恩大敗鄔居業(yè)于橫橋,也俘獲了他,然后把他們押送到隋秦王楊俊那里,在漢口把他們斬首。

陳朝滅亡后,嶺南地區(qū)還沒有歸屬,該地區(qū)的幾個郡共同推舉前陳朝高涼郡太夫人洗氏為首領(lǐng),號稱“圣母”,保境自守。隋文帝派遣柱國韋洸等人前去安撫嶺南,陳朝豫章太守徐璒據(jù)守南康郡抗拒,韋洸等人無法前進。晉王楊廣派遣使節(jié)送去陳叔寶寫給洗夫人的信,告訴他陳國已經(jīng)滅亡,讓她歸附隋朝。于是洗夫人召集各部首領(lǐng)數(shù)千人,痛哭了一整天,然后派遣她的孫子馮魂率軍前去迎接韋洸。韋洸率軍打敗陳軍,并殺了徐璒,進入嶺南地區(qū),到達廣州,告諭嶺南地區(qū)各州,使全部得以平定,韋洸又上表朝廷授予馮魂儀同三司,冊封洗夫人為宋康郡夫人。韋洸是韋夐的兒子。

陳朝衡州司馬任瓖勸說都督王勇出兵占領(lǐng)嶺南,然后訪求陳氏宗室子孫,立為皇帝;王勇沒有聽從任瓖的勸告,率領(lǐng)所部歸降隋朝,任棄官而去。任瓖是任忠弟弟的兒子。

于是陳國被全部平定,隋朝共得到三十個州,一百個郡,四百個縣。隋文帝詔令將建康的城邑宮殿房屋,全部毀掉為耕田,又在石頭城設(shè)置蔣州。

隋晉王楊廣下令班師還朝,留下元帥府司馬王韶鎮(zhèn)守石頭城,委托他處理后事。三月己巳(初六),陳叔寶和他的王公百官大臣從建康起程,去長安,大人小孩陸續(xù)上路,連綿不斷達五百里。隋文帝下令暫時調(diào)撥長安士民房舍作為降人住處,將院舍內(nèi)外都修整一新,并派人負責(zé)迎接慰問;陳朝降人來到后有賓至如歸之感。

夏季,四月,辛亥(十八日),隋文帝駕幸驪山,親自慰勞凱旋的將士。乙巳(疑誤),南征各軍奏唱凱歌進入長安,先到太廟舉行獻俘儀式,將陳叔寶和陳朝王侯將相以及他們的車子、服裝和陳朝的天文圖籍等依次擺開行列,并由帶鐵甲的騎兵圍住,跟著晉王楊廣、秦王楊俊入宮,排列在殿庭中。隋文帝任命楊廣為太尉,賜給他輅車、乘馬、皇帝穿的袞服和冠冕以及象征擁有特殊權(quán)力和地位的珍寶玄圭、白璧等。丙辰(二十三日),隋文帝坐在廣陽門觀闕上,傳令帶上陳叔寶和陳朝太子、宗室諸王共二十八人,以及陳朝百官大臣自司空司馬消難以下至尚書郎共二百余人,文帝先讓納言宣讀詔書對他們加以安撫慰問;接著又讓內(nèi)史令宣讀詔書,責(zé)備他們君臣不能同心同德,以至于國家滅亡。陳叔寶與他的百官群臣都惶愧恐懼、伏在地上,屏息靜聽,無言以對。隨后文帝赦免了他們。

當初,司馬消難自北齊叛降北周時,隋文帝的父親武元帝楊忠曾率軍接應(yīng),與司馬消難結(jié)拜為兄弟,兩人交情深厚,隋文帝也經(jīng)常以事奉叔父的禮節(jié)對待他。隋朝平定陳后,司馬消難也被押送到長安,隋文帝特下令免除一死,將他發(fā)配為身份低下的樂戶,二十天后,又下令免除了他的樂戶身份,并且還由于過去的交情接見過他,不久司馬消難就在家中去世了。

庚戌(疑誤),隋文帝駕到廣陽門,宴請出征將士,從門外起夾道堆積布帛物資,一直擺到城南的城墻邊,賞賜各有等級差別,一共用去布帛三百余萬段。原來陳朝境內(nèi)地區(qū),免除十年的賦稅徭役;其余地區(qū)州郡,免除當年的租稅。

樂安公元諧上言說:“陛下威德流播遠方,我以前曾請求過陛下可任用突厥可汗為候正,任用陳叔寶為令史,如今可以采用我的建議了?!彼逦牡刍卮鹫f:“朕平定陳國,本是為了除掉叛逆無道,而不是為了向世人夸誕炫耀。你所奏請的,根本不合我的心意。突厥可汗不知山川形勢,怎么能夠偵候報警;陳叔寶昏憒嗜酒,豈能經(jīng)受驅(qū)使?”元諧無語而退。

辛酉(二十八日),隋文帝下令進封楊素為越公,授予楊素的兒子楊玄感為儀同三司,楊玄應(yīng)為清河郡公;并賞賜給楊素布帛一萬段,粟米一萬石。文帝又令賀若弼登上皇帝的寶座同坐,賞賜給他布帛八千段,越級授予他上柱國,進封爵位為宋公。后來文帝對楊素、賀若弼每人又增加賞賜給許多金銀財寶和陳叔寶的妹妹為妾。

賀若弼和韓擒虎在文帝面前爭論誰的功大,賀若弼說:“我在蔣山拚死鏖戰(zhàn),打垮了陳朝的精銳部隊,俘虜了陳朝驍將蕭摩訶、魯宗達等人,打出了國威和軍威,于是才平定了陳國。而韓擒虎和陳朝軍隊幾乎沒有交鋒過,怎么能與我相比!”韓擒虎說:“本來接到明確指示,令我和賀若弼同時合兵攻打陳朝都城,可是賀若弼竟敢獨自提前進軍,遭逢敵軍便投入決戰(zhàn),以致于所部將士傷亡很大。而我率領(lǐng)輕裝騎兵五百人,兵不血刃,直取金陵,降服了任忠,抓獲了陳叔寶,占領(lǐng)了陳朝的府庫,搗毀了陳后主盤據(jù)的老窩。賀若弼直到傍晚才進至北掖門,是我打開城門讓他入的,賀若弼贖罪還來不及,怎么能與我相比!”文帝說:“兩位將軍都立了上等功勛?!庇谑沁M級授予韓擒虎上柱國,賞賜布帛八千段。有關(guān)官吏彈劾說韓擒虎放縱士卒,奸淫陳朝宮女,因此不加封爵邑。

隋文帝授予尚書左仆射高熲上柱國,進封爵位為齊公,賞賜布帛九千段。文帝又慰勞他說:“你討伐陳國出發(fā)后,有人上書說你將擁兵造反,朕已將此人處斬。你我君臣志同道合,不是讒言所能離間得了的?!焙髞砦牡塾制叫撵o氣地讓高熲和賀若弼理論各自在平陳中的功績,高熲說道:“賀若弼先提出過平陳十策,后又在蔣山拼死鏖戰(zhàn)打敗陳軍。而我不過是一位文職官吏,怎么敢和他爭論功勞大小!”文帝聽后大笑,稱贊高有謙讓之風(fēng)。

隋文帝在下令伐陳時,曾經(jīng)派遣高熲向上儀同三司李德林詢問用兵方略,然后授給了晉王楊廣;現(xiàn)在,文帝為了酬謝李德林運籌帷幄的功勞,授予他柱國,進封爵位為郡公,賞賜布帛等物三千段。宣讀過敕令以后,有人對高熲說:“現(xiàn)在朝廷把勝利歸功于李德林,在這次戰(zhàn)役中出生入死的各位將帥必定會憤憤不平,況且在后世看來,你親臨前線不過是白跑了一趟而已?!备邿膺M宮向文帝上言,文帝只好作罷。

隋朝任命秦王楊俊為揚州總管四十四州諸軍事,出鎮(zhèn)廣陵。晉王楊廣回并州鎮(zhèn)守。

晉王楊廣在建康處決原陳朝施文慶、沈客卿、陽慧朗、徐析、暨慧景五位佞臣的時候,還不知道都官尚書孔范、散騎常侍王瑳、王儀、御史中丞沈瓘等人的罪行,所以這四位奸臣得以免死;及至他們都被押送到長安,罪行才被揭露出來。乙未(疑誤),隋文帝公布了他們的罪行,下令將他們四人流放到邊疆地區(qū),以謝罪吳越地區(qū)的百姓。王瑳為人刻薄,貪得無厭,忌才害能;王儀狡詐陰險,阿諛奉承,向陳后主進獻兩位女兒以邀恩寵;沈瓘心黑手辣,殘酷苛暴,而嘴里卻好話說盡,投人所好,所以文帝將他們一同治罪。

隋文帝賞賜給陳叔寶許多金銀財物,又多次接見他,讓他和三品以上公卿大臣同班站立;每當陳后主參加宴會時,隋文帝恐怕引起他的亡國之悲,就禁止在宴會上演奏吳地音樂。后來監(jiān)護看守陳后主的官吏上奏說:“陳叔寶說:‘我沒有官秩品位,卻得經(jīng)常參加朝會宴集,希望能得到一個官品?!蔽牡鄄桓吲d地說:“陳叔寶真是沒有一點心肝!”監(jiān)護官吏又上奏說:“陳叔寶經(jīng)常喝得大醉,很少有清醒的時候。”文帝于是問道:“他每天喝多少酒?”監(jiān)護官吏回答說:“每天和他的子弟家人能喝一石酒?!蔽牡鄞篌@,下令對陳后主的狂飲濫喝加以限制,不一會又說:“隨他去吧,不用管他。他不如此酗酒,又怎么能打發(fā)日子呢!”文帝因為陳氏宗室子弟很多,恐怕他們在京城長安惹事生非,于是下令把他們分散安置在邊遠州郡,分配給他們田地產(chǎn)業(yè)使他們得以為生,并且每年都派人去賞賜給他們一些衣服以使他們安然度日。

隋文帝詔令授予原陳朝尚書令江總上開府儀同三司,授予尚書仆射袁憲、驃騎將軍蕭摩訶、領(lǐng)軍將軍任忠開府儀同三司,并任命吏部尚書吳興人姚察為秘書丞。文帝稱贊袁憲有高尚正直的品德操行,于是頒下詔書,認為袁是江表地區(qū)士大夫的表率,任命他為昌州刺史。文帝又聽說原陳朝散騎常侍袁元友曾經(jīng)多次直言規(guī)諫陳叔寶,于是提拔任命他為吏部主爵侍郎。文帝還對百官群臣說:“我很后悔在剛剛平定陳的時候,沒有處死任忠。任忠在陳享受著榮華富貴,擔(dān)任著高官顯職,不能橫尸疆場以報效國家,卻在危急關(guān)頭對陳叔寶說他已經(jīng)無能為力了,這和春秋時期衛(wèi)國大臣弘演為戰(zhàn)死的衛(wèi)懿公納肝而以身殉國的所作所為相差多么遙遠。”

隋文帝又召見原陳朝水軍都督周羅睺,好言安慰他,并答應(yīng)將會使他富貴榮華。周羅睺流著眼淚回答說:“我受過陳朝的大恩厚德,現(xiàn)在陳國已滅亡,我不能以死報國,實在是沒有節(jié)操可言?,F(xiàn)在得免于一死,是由于陛下的恩惠,還敢再奢望什么富貴榮華?”賀若弼對周羅睺說:“我聽到您前往郢、漢地區(qū)指揮部隊,即料到揚州地區(qū)唾手可得。結(jié)果隋朝軍隊很順利就渡過長江,一如我所預(yù)料的那樣?!敝芰_睺回答說:“如果我能夠率軍和您對陣,那么雙方誰勝誰負還很難說呢?!辈痪?,隋朝即授予周羅睺上儀同三司。以前,陳將領(lǐng)羊翔歸降隋朝,在伐陳的戰(zhàn)役中,令他做隋軍的向?qū)?,因此位至上開府儀同三司,百官大臣朝會排列時站在了周羅睺的前面。韓擒虎在朝堂上戲笑周羅睺說:“你不懂得隨機應(yīng)變,所以現(xiàn)在朝會時站在了羊翔的后面,難道不感到慚愧嗎?”周羅睺回答說:“我過去在江南時,久聞您的好名聲,認為您是一位有氣節(jié)操守的天下名士;可是你今天所說的話,卻令我大失所望。”說得韓擒虎面有愧色。

當初隋文帝數(shù)落陳朝君臣的時候,唯獨原晉熙王陳叔文面露喜色。不久陳叔文又上表陳述說:“以前我在巴州時,已率先向隋請求歸降,請求陛下明察這一事實,希望能夠給我和普通的陳降人不同的待遇?!蔽牡垭m然厭惡他的為臣不忠,但考慮到需要懷柔江表地區(qū)以收攬民心,于是授予陳叔文開府儀同三司,任命他為宜州刺史。

以前,陳散騎常侍韋鼎作為使節(jié)出使北周時,見到隋文帝,對他的相貌氣度大為驚奇,于是就對隋文帝說:“您以后定會大貴,到那時則會四海一統(tǒng),天下一家,十二年后,老夫?qū)⑽|(zhì)稱臣?!钡搅岁惡笾髦恋鲁跄?,韋鼎為陳太府卿時,把自己的田地和住宅全部賣掉,大匠卿毛彪問他為什么這樣做,韋鼎回答說:“江南地區(qū)的王氣已經(jīng)完全喪失了,我和你都將會埋葬在長安。”及至陳被平定后,隋文帝召韋鼎并授予他上儀同三司。韋鼎是韋睿的孫子。

壬戌(二十九日),隋文帝下詔書說:“如今天下大同,四海一統(tǒng),黎民百姓得以任情隨意,安居樂業(yè);太平盛世的法律制度,也能夠得以傳布天下。凡我大隋臣民百姓,都要潔身自愛,沐浴德化,家家努力,弘揚德教,人人自覺,克制私欲。軍隊可以樹立國威,但也不能不加以節(jié)制;刑罰可以幫助推行教化,但也不能肆意專行。自今以后,除了禁衛(wèi)京師皇宮和鎮(zhèn)守四方重鎮(zhèn)要塞的軍隊之外,其它的軍隊都要解散,軍器物資也一概停止建造或者征用。如今抗拒王命的割據(jù)勢力已被鏟除,天下太平,各方無事,以軍旅征伐為業(yè)的將帥軍人家庭的子弟,都要開始學(xué)習(xí)經(jīng)書儒學(xué);民間擁有的兵器刀槍甲仗,要全部予以銷毀??蓪⒋嗽t書頒行天下,使黎民百姓都了解朕偃武修文的意愿?!?/p>

賀若弼撰寫了他在隋朝出兵伐陳前所提出的方略計策呈奏隋文帝,題名為《御授平陳七策》。隋文帝看也不看,說:“你想提高我的名望,可是我不想求名,你自己把它記載到家史中去吧?!辟R若弼地位高,名望大,他的兄弟們都被封為郡公,擔(dān)任刺史或者列將職務(wù),家中的珠寶珍玩,多得不可勝計,婢妾使女也都穿戴綾羅綢緞,多達數(shù)百人,當時朝廷上下都很羨慕他。后來突厥的使節(jié)來長安朝見,隋文帝對他說:“你聽說過江南的陳國天子嗎?”對方回答說:“聽說過?!蔽牡蹅髁钭笥沂虖膸ьI(lǐng)突厥使節(jié)到韓擒虎跟前,對他說:“這位就是抓獲陳國天子的將軍?!表n擒虎威嚴地看著突厥使節(jié),突厥使節(jié)十分驚恐,不敢抬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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