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人將肉圓叫做“陀子”。
淮安人吳承恩所著《西游記》的第三十一回有:八戒道,“這兩個孩子...我們拿他往下一摜,摜做個肉陀子...”,第七十四回又有:(孫悟空)“把棍子往小妖頭上砑了一砑,可憐,就砑得像一個肉陀!”
陀子的特征應該有兩個:一是球形,二是有肉肉的質感。
同樣有這兩個特點的,讓人馬上聯(lián)想到和尚的頭,所以,猜測與對和尚的另一種叫法“頭陀”有互借的可能。但實際上,頭陀來自于梵文dhūta的音譯,意為“抖擻”,即去掉塵垢煩惱,繼而用以稱僧人,亦專指行腳乞食的僧人。所以,頭陀的叫法自有其源頭,如果是借用,也應該是被借用給肉圓而有了“陀子”的說法。
當然,之所以叫做陀子,我覺得也可能是“團子”的方言轉音,肉圓也常常被叫做肉團,而團和陀音近,團慢慢演變?yōu)橥樱膊皇菦]有可能。
其次,陀子也有地方寫作“坨子”,因為,“坨”這個字有成塊或成堆的意思,“坨子”顧名思義就是成塊或成堆的東西。這樣將肉圓稱為“坨子”也說得通。
現(xiàn)在我們都說普通話,說起肉圓就說肉圓,而且也因為經(jīng)常吃而經(jīng)常說,但一說到方言“陀子”就會不由得回憶我年少時的上世紀六、七十年代。
那個時候,想必絕大部分的家庭一年才有在過年時吃一次陀子的口福。每到過年,其實年前的快樂要比年后更甚。因為,大年三十的年夜飯才是一年之中快樂的最高潮,我們可以在那個時候一飽口福吃到一年中幾乎吃不到的美食,陀子就是其中最重要的美味之一。從臘月開始一家人忙年的過程就是為了烘托和迎接這最高潮的到來,比如舂糯米面(參看拙文:生活解字:磕炭磕Dei磕磚頭,淮安話“磕”字的特殊發(fā)音和用法)、腌制咸肉、咸魚等,蒸包子,大掃除、貼春聯(lián)、貼掛廊等等。而留給我最深刻印象的還是年三十前一兩天母親在爐邊油鍋里炸制陀子的那個場景。炸陀子的香味撲面而來,徹底占領你的嗅覺,讓你饞涎欲滴。母親不忍,就會從肉糜中取出一小團炸一個五分錢硬幣大小的肉圓(因為小才能將里面炸熟)讓我聊解一時之饞。
現(xiàn)在回憶起來,每年的那一刻顯然是快樂的,但仔細想想?yún)s是一種強烈反差所反襯出來的快樂,更是一個極為短暫、稍縱即逝的有點虛幻的快樂,就像煙花,瞬間爆燃,五彩繽紛,燦爛奪目,但很快就會從絢爛回到長期的暗黑之中,整整一年的缺油少肉和營養(yǎng)匱乏才是你生活真正的樣子。
即使看到我這樣的描述,現(xiàn)在生活在豐衣足食年代而沒有經(jīng)歷過那個時代的人恐怕還是很難想象到那時候到底窮困窘迫到什么程度,有時候富裕也會限制人的想象力,否則就不會有“何不食肉糜”的千古奇嘆了。最可悲的是,現(xiàn)在還有人懷念那個悲苦的年代,甚至想回到過去那個饑寒交迫的年代里,這無異于飲鴆止渴、漏脯充饑。
我是@云淡風輕輕談風云,在這里談天說地,沒有主題;東拉西扯,漫無邊際,然皆有感而發(fā),力求言之有物
熱門跟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