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幾年，世界在技術(shù)樂觀主義者們規(guī)劃的軌道中做加速運動，不僅算法接管了我們獲取信息的渠道，還有大模型替代我們源源不斷地生產(chǎn)新信息。
二十年前，沃卓斯基姐妹在電影《黑客帝國》中向觀眾發(fā)問：選藍藥丸回到安穩(wěn)的虛擬世界，選紅藥丸去面對殘酷的現(xiàn)實，選哪個？二十年后的今天，一個“只看你想看到的，只相信你想相信的”世界已經(jīng)到來。
此時此刻，我們是否還能說出「真實」與「真實感」的區(qū)別？我們是否還有勇氣跳出那個賽博快樂繭房，哪怕現(xiàn)實虛無如荒原？
當世界選擇藍藥丸，我們決定致敬那個直面現(xiàn)實的人。
很多人因為電影《大象席地而坐》認識 胡波 ，曾跟隨他的鏡頭一同凝視虛無，被其不回避痛苦的誠實表達打動。其實在影像之外，胡波早于 2011 年起就一直密集地進行文學創(chuàng)作，寫作時，他的名字叫 胡遷 。到 2017 年離去前，胡遷已為我們留下了超過 50 萬字的作品，包含小說、劇本與詩歌。這些文字已被重新整理和編輯，即將以《胡遷作品全集》的形式和大家見面。
今年是單向街書店文學獎出發(fā)的第十年，也是 年度致敬獎 的第八年。從年度致敬獎設(shè)立之初，單農(nóng)便一直以尊重和耐心，陪伴并支持著這一獎項，成為它最可靠的伙伴。八年來， 單農(nóng) 與 單向空間 已共同致敬多位在行業(yè)內(nèi)有突出貢獻，但始終沉潛的前輩、學者和創(chuàng)作者——、、、、、、。
第十屆單向街書店文學獎， 單向空間聯(lián)合單農(nóng)將「年度致敬獎」頒予胡遷：
第十屆單向街書店文學獎
年度致敬影片
（建議佩戴耳機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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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依舊是我們最初也是最后的愛》導演手記
撰文：朱云逸??
片名取自法國作家阿爾貝·加繆在《反抗者》中的一句話：“在光明中，世界依舊是我們最初也是最后的愛?！边@并非對世界的浪漫化，而是對荒誕的承認，因為真正的反抗不是否定世界，而是在其中尋找存在方式，這與胡遷作品傳遞給我們的感受有著某種相通之處。胡遷作品中的人物總在試圖逃離，卻一次次被拉回原地，作者選擇的反抗方式不是激烈地掙扎，而是凝視荒誕，讓人無可遁逃，正如他詩中所寫：“但愛，永遠如四季一般循環(huán)，這無窮無盡期望融為一體的瞬間?！闭蚴澜缛源嬖跍厍榕c美好，我們才選擇去凝視它、描繪它、承受它，在希望之中尋找自己的存在方式。
這部致敬胡遷的短片，由單向街書店文學獎發(fā)起，時長 9 分鐘，使用 Super 8 毫米膠片在河北井陘拍攝。它是一次對《大象席地而坐》拍攝地的故地重游，片中聲音部分節(jié)選自胡遷的詩歌《青山》，由《大象席地而坐》的主演章宇讀出。作為畫外音它并不試圖解釋畫面，而是獨立存在，與影像彼此交織，把解讀的權(quán)利交給觀眾。
井陘
在決定具體拍攝地點時，我們很快就明確了，要去《大象席地而坐》的拍攝地河北井陘。這部影片是導演胡波最重要的作品，也是許多人認識他的起點。影片改編自他的同名小說，獲得了柏林國際電影節(jié)費比西國際影評人獎、金馬獎最佳影片和最佳改編劇本獎等多個重要獎項。我希望這部致敬短片就像一次“故地重游”，如果說《大象席地而坐》的鏡頭對準的是人物本身，那么這部短片的主體則是人物消失后的空間。
確定了這個創(chuàng)作方向后，我們邀請了《大象席地而坐》的劇組成員姚瑤來參與勘景和拍攝，并參與了短片的配樂。她的加入改變了許多，讓這次拍攝真正成為一次故地重游，并帶來了更多與胡遷的情感和記憶連接。
影像與詩意
材料上我選擇了 Super 8 毫米膠片作為創(chuàng)作媒介。Super 8 攝像機小巧輕便，可以隨時自由而即興地捕捉到一些有趣的細節(jié)。在拍攝時，我常會想象胡波騎著電動車在井陘勘景的那個一月，想象他曾經(jīng)發(fā)現(xiàn)并凝視過怎樣的場景和細節(jié)。這支短片或許也在某種程度上回應了他當年的視角。除此之外，Super 8 毫米膠片柔軟又粗糲的質(zhì)感，與記憶、詩意有著天然的聯(lián)系。它的跳躍、模糊、時間性和不確定性，也呼應了本片的主題——在人物消失之后，凝視那些在記憶中逐漸模糊的空間。
在短片的聲音上，我選取了胡遷的詩歌《青山》作為旁白。這首詩充滿著“荒原”“大象”等意象，與他的影像密切相關(guān)，同時又在混亂、悲傷與孤獨中隱約存在著一種美好。關(guān)于旁白，我最先想到的就是章宇老師，他飾演的于城是《大象席地而坐》的靈魂人物，而他本人也是胡波的好友。短片融入他的聲音，不僅形式和內(nèi)容上更加完整，情感上也變得更豐富、動人。
其實最開始，團隊討論的共識是要剪掉部分詩句，因為這首詩歌很長，其中一些具體意象可能會與畫面產(chǎn)生沖突。但錄制當天，當我聽到章宇老師讀出這首詩的時候，就改變了原本的想法。他的聲音特別有感染力，結(jié)構(gòu)完整又情緒連貫。最終，片中幾乎完整地保留了整首詩，只剪去了結(jié)尾一小部分。
困難與幸運
每次拍攝總會充滿困難。這次短片的制作周期尤其緊張，從接受邀約到交片只有三十多天，使用膠片拍攝又增加了更多的不確定性，每一步都充滿未知與焦慮。
不過現(xiàn)在回頭再看整個拍攝過程，又覺得一切都非常順利?？本皶r我想找到《大象席地而坐》海報中的荒山，但問了幾個劇組成員都記不清具體位置。那天我們只好請司機沿路碰碰運氣，沒想到司機看了一眼照片就認出了那座山正在他老家附近，是他每天上下班路過的地方。此外，拍攝時我期待能拍到一場雪景，結(jié)果第二天真的下起了雪。
創(chuàng)作這部短片，我最大的感受是一種由友誼帶來的真誠和溫暖。在每一步我都得到了許多的幫助，我能感受到大家對胡波的喜愛和懷念，都愿意為他做些事情。因此，整個創(chuàng)作過程非常純粹，沒有技巧，沒有多余的溝通方式，只需要真誠地表達需求、分享想法，然后大家很自然地聚在了一起，共同完成了它。
我自己也是單讀的讀者，能與單向空間合作完成這支致敬胡遷的短片，真的非常開心。從最初的溝通到后續(xù)制作，每次遇到困難與具體問題時，他們都能及時地給出高效、細致的幫助，整個過程充滿了信任與默契。
最后，我想特別感謝年度致敬獎的支持方單農(nóng)。他們在整個創(chuàng)作過程中給了我非常大的空間與自由，這種對創(chuàng)作者完全的信任與尊重，在當下的創(chuàng)作環(huán)境中十分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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