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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務君按：近日，第四屆“鳳凰文學獎”正式啟動（），這個“三屆才評出一個首獎”的文學獎項，以評選之嚴、獎金之高（首獎獎金50萬元）等特點，引起業(yè)內廣泛關注?！傍P凰文學獎”的獨特之處還在于獎掖未出版的文學作品，這也成為出版機構集聚優(yōu)秀作家作品的有效方式。然而，“未出版”也意味著評選難度大，投入的時間、精力等成本更高，主辦方為何要花大力氣設立文學獎？獎項對出版機構的內容生產(chǎn)和品牌影響力提升有何助益？
“鳳凰文學之夜”暨第三屆“鳳凰文學獎”頒獎典禮（）
去年，“鳳凰文學獎”終于評出舉辦三屆以來的第一個“首獎”——胡學文的長篇新作《龍鳳歌》。中山大學教授、評論家、第三屆“鳳凰文學獎”終評委員會成員謝有順說：“《龍鳳歌》，無論是視野、格局，還是敘事追求、藝術野心都比較完整，讓人眼前一亮，所以授予首獎?！?/p>
由鳳凰出版?zhèn)髅郊瘓F創(chuàng)設、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簡稱“江蘇文藝社”）承辦的“鳳凰文學獎”始于2021年，其獨特之處在于，評選的都是未出版的文學作品。前兩屆評選出的13部獲獎作品已出版10部，《金色河流》《不老》《謊言之子》《廣陵散》等作品市場表現(xiàn)突出，入選多個年度文學榜單或獎項，作品成果和品牌效應初步顯現(xiàn)。
近日，第四屆“鳳凰文學獎”相關工作正式啟動?！傍P凰文學獎”將繼續(xù)秉承“促成好作品、發(fā)現(xiàn)好作者、樹立好品牌”的宗旨，全程參與當下原創(chuàng)文學的創(chuàng)作、出版和傳播。
在江蘇文藝社社長張在健看來，“鳳凰文學獎”已形成一種機制，或者說是“文學共同體”，在評獎、出版和宣傳的過程中，文學出版原先相對封閉、流程固定和出版機構單方面行動的過程轉變?yōu)殚_放的、互動的、動態(tài)的過程，促進了出版機構和編輯的身份轉變，也促成了文學出版的全產(chǎn)業(yè)鏈模式。以下是商務君對他的采訪。
“未出版”方能打通文學生產(chǎn)的各個環(huán)節(jié)
商務君：設立該獎項的初衷是什么？評選未出版的文學作品，是基于怎樣的考慮？
張在健：一是面對越來越激烈的組稿與出版環(huán)境，地方文藝社一直身處包夾之中，亟需采取創(chuàng)新舉措，從相對固化的環(huán)境中突圍；二是當時的圖書市場正處在一個重要的窗口期，創(chuàng)作活躍但閱讀注意力不斷被分散，一本書無宣傳則無銷售，簡單的宣傳往往也無濟于事，出版社必須要按照新型的“全產(chǎn)業(yè)鏈”模式來開展工作。而這個“全產(chǎn)業(yè)鏈”模式是相對于傳統(tǒng)的“來稿加工”模式而言的，在全新的傳播格局下，出版社需要全程介入作品的創(chuàng)作、出版、研討（闡述）、傳播和銷售等環(huán)節(jié)，以保障圖書的品質，更確保圖書的傳播性。文學獎是一個機制，既保障了作品來源，也確保了傳播的有效性。
評選未出版的作品，主要是出于兩個方面的考慮：一是已出版作品的相關獎項已經(jīng)非常多了，大多數(shù)由官方文學機構主導，出版社再增設類似的獎項，似乎意義不大。二是“全產(chǎn)業(yè)鏈”模式自然包含了評獎、出版和宣傳。
未出版作品的評選確實對組織方和評委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既需要有專業(yè)的眼光，還需要有對讀者和市場的預判。同時，“未出版”意味著作品可以修改、處在動態(tài)之中，而非一成不變，因此需要評判作品的生長性和可能性。評獎工作是在一定程度上介入了作家的創(chuàng)作，這其實也是接續(xù)了編輯作者深度合作的良好傳統(tǒng)。
“鳳凰文學獎”的宗旨是“促成好作品、發(fā)現(xiàn)好作者、樹立好品牌”，促成、發(fā)現(xiàn)這些帶有前瞻性的工作，都是通過“未出版”這個關鍵詞體現(xiàn)的。在不改變創(chuàng)作初衷和個人風格的前提下，和作者一起完善作品，是更有交互性和主動性的舉措，符合優(yōu)秀文藝作品的內在訴求和市場期待。評委會主席李敬澤，吳義勤、畢飛宇、池莉、蘇童、丁帆等評委對評選未出版作品的探索也給予極大的鼓勵支持。
商務君：空缺兩屆的首獎，在第三屆終于評出，可見評選之嚴格。獎項更傾向于什么樣的敘事和書寫風格？
張在?。?/strong>直到第三屆才評選出首獎，確實是標準嚴格的體現(xiàn)，因為能否獲得首獎由終評委現(xiàn)場投票決定，有就是有，沒有就只能空缺。
評選堅持原創(chuàng)性、藝術性和時代性等原則，談不上具體的傾向性?！洱堷P歌》之所以斬獲首獎，主要還是因為作品對一個家庭、兩代人的人生經(jīng)歷進行了“正面強攻”，內容上有著最廣泛的代表性和最典型的時代感，無數(shù)人可以從作品中看到自己和父輩的人生經(jīng)歷。
在第三屆“鳳凰文學獎”的評選過程中，“新大眾文藝”理論還沒有正式提出，但《龍鳳歌》和當下的“新大眾文藝”理論在多個維度吻合，時代變遷、中國式家庭和人生、親情、奮斗、改變命運等，都是大眾最為關注的話題，甚至就是大眾生活的內容本身——這些可以視為“鳳凰文學獎”在內容層面的一些傾向：以精湛的藝術手法書寫最能代表大眾的故事。
提升品牌影響力
商務君：前兩屆評選出的13部獲獎作品已出版10部，其中市場表現(xiàn)較好的是哪些？它們對于江蘇文藝社和鳳凰傳媒的品牌影響力的提升，起到了怎樣的作用？
張在?。?/strong>《金色河流》《不老》《謊言之子》《廣陵散》《隱秘史》等作品市場表現(xiàn)都比較突出，但目前無論渠道還是讀者，都更認可“鳳凰文學獎獲獎作品圖書”這個系列。系列圖書以及圍繞這個系列舉辦的評獎、頒獎活動和日常宣傳推廣工作，整體上構成了“鳳凰文學獎”這個品牌。
2024年6月，江蘇鳳凰出版?zhèn)髅焦煞萦邢薰荆ê喎Q“鳳凰傳媒”）在全國范圍內率先發(fā)布26個內容生產(chǎn)子品牌（），“鳳凰文學獎”名列其中，這一認可是建立在“鳳凰文學獎”提升了鳳凰傳媒的影響力的基礎上的。但同時，這也對我們的后續(xù)工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未來，“鳳凰文學獎”將繼續(xù)秉承“促成好作品、發(fā)現(xiàn)好作者、樹立好品牌”的宗旨，全程參與當下原創(chuàng)文學的創(chuàng)作、出版和傳播，通過整體工作尤其是推出代表性作家作品，繼續(xù)做出社會效應、提振整體品牌影響。
商務君：社里為該獎項付出的直接成本和間接成本都不少，怎樣評估其投入產(chǎn)出效果？
張在?。?/strong>鳳凰出版?zhèn)髅郊瘓F長期高度重視內容生產(chǎn)建設，大力推進原創(chuàng)精品出版工程，持續(xù)打造“鳳凰原創(chuàng)出版品牌矩陣”，在業(yè)內外形成重要影響力。集團對“鳳凰文學獎”高度重視，從江蘇文藝社提出舉辦“鳳凰文學獎”的倡議開始，歷任集團領導都大力支持，梁勇、孫真福和章朝陽三任董事長先后出任“鳳凰文學獎”評委會主任，參與了三屆“鳳凰文學獎頒獎典禮暨鳳凰文學之夜”活動的組織和舉辦；集團總編輯徐海高度重視獎項的探索性和創(chuàng)新性，一直擔任初評委員會主任，在具體工作中多次予以指導、提出要求；鳳凰傳媒副總經(jīng)理袁楠等領導，對獎項也給予了專業(yè)指導和特別支持。
經(jīng)過三屆的實踐，“鳳凰文學獎”初步打通當代文學的創(chuàng)作、評論、出版和傳播等各個環(huán)節(jié)，評獎和頒獎工作也已融入策劃、組稿、編輯、宣傳等日常出版工作中，成功發(fā)掘出多部優(yōu)秀作品，更拓展了和多位著名作家的深度合作，這與集團“結高親、尋高人、建高地、攀高峰”的戰(zhàn)略目標完全吻合，成為突破當前原創(chuàng)文學出版困局的創(chuàng)新案例。
江蘇文藝社作為承辦單位，將這項工作列入主營工作的重要內容，投入人力、物力、財力，獲獎作品的后期宣傳費用往往接近作者稿酬。值得欣慰的是，已出版的作品均實現(xiàn)了較好的“雙效”，兩位獲獎作家的作品入圍第十一屆“茅盾文學獎”前十名，多部作品入選中國作家協(xié)會“新時代文學攀登計劃”等重要項目工程和獎項，以及“中國好書”等重要榜單；多數(shù)作品在出版當年就實現(xiàn)了二刷、三刷。
可以說，“鳳凰文學獎”不僅提升了“鳳凰原創(chuàng)文學”的品牌影響力，更從整體上提振了江蘇文藝社的文學出版工作，對我社的品牌建設、作者隊伍構建與維護、追求圖書“雙效”等起到了推動作用。
“鳳凰文學獎”已經(jīng)形成一種機制
商務君：中國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鳳凰文學獎”終評委主席李敬澤說：“‘鳳凰文學獎’是一個非常有效的機制，不僅是篩選稿件的機制，也是面向全社會的推廣機制的一部分?！闭埬饰鲆幌隆坝行У臋C制”的具體體現(xiàn)。
張在?。?/strong>這是一個高度準確的概括。從某種意義上說，每家文藝出版社都應當有個性化的出版機制和平臺?！皺C制”一詞如今對我們而言，是基本的共識。具體體現(xiàn)是，“鳳凰文學獎”是一項系統(tǒng)工程，每屆參與的作家、評論家、文學編輯、媒體專家近百人，評獎本身和獲獎作品獲得的關注自然而然就會更多，由評獎過程引發(fā)的想法、創(chuàng)意和其他項目也非常繁多。這是把文學出版從原先相對封閉、流程固定和出版機構單方面行動的過程，轉變?yōu)殚_放的、互動的、動態(tài)的過程。最近幾年，我們一直在推動“編營發(fā)一體化”的工作方式，希望通過“鳳凰文學獎”的機制，讓我們的出版工作和市場、媒體、讀者保持在同一個頻道上，保持開放性與互動性。
一屆獎項的舉辦過程本身就像一部作品，內容豐富，有血有肉，情緒飽滿，讓出版工作成為一種可感可知的創(chuàng)造性工作。有平臺、有創(chuàng)作者、有向心力，那么這就成為特別值得期待的事。“鳳凰文學獎”是一種機制，但它的一些特質也超越了機制，或許用“文學共同體”等概念來闡述更恰當些。
再深入來看待這件事，其實涉及出版社身份的轉變問題。出版社是服務機構，為讀者、作者服務，編輯往往也是“做嫁衣”“守門人”的幕后角色。隨著時代發(fā)展，出版社可能需要調整自己的身份定位，適當走向臺前，主動策劃有時代性和針對性的內容產(chǎn)品；編輯更應該從相對被動的編稿、把關，轉為主動的策劃和組織實施。
其實，過去的出版家都是融策劃、研究、組織實施于一身的大家，往往都是一個學科、一個領域的引領者。這樣的人才可遇不可求，作為出版機構，則需要有這樣的自我要求，既繼承了偉大的出版?zhèn)鹘y(tǒng)，更要正面應對當前的文化傳播格局。
我們期待，“鳳凰文學獎”的實施，能夠推動出版社身份的轉變、編輯角色的轉換，從做好單部作品到做好系列作品，再到打造品牌、廠牌，出版機構和編輯能夠真正成為策源地和開拓者，這在“新大眾文藝”的背景下，顯得尤為重要。
商務君：在“鳳凰文學獎”的平臺上，作家與出版社似乎形成了更為密切的鏈接。
張在?。?/strong>除了“鳳凰文學獎”之外，江蘇文藝社還有一個“同行作家計劃”，努力促成與作家的長期同行，共同進步。這是一項內部工作。
“鳳凰文學獎”的推進，可以拓展我們的名家合作范圍。最具代表性的是青年作家栗鹿，她此前在我社出版了第一部小說集《所有罕見的鳥》，隨后以長篇小說《致電蜃景島》榮獲首屆“鳳凰文學獎”，是當時年齡最小的獲獎者。2024年，我們又推出了她的小說集《1997年的蛹事件》。從2019年到2024年，五年三部書，并且是她的第一、第二、第三部書，相信這對作家的成長會有較大幫助。獲得首屆“鳳凰文學獎”，對栗鹿的寫作尤其是自信心提振、對我們和她的長期合作，都有很大的推動作用。
多元的文學趨勢與潛力無限的青年作家
商務君：這些獲獎作品呈現(xiàn)出怎樣的特質？它們反映了怎樣的文學趨勢？
張在?。?/strong>獲獎作品歷經(jīng)提名、初審、初評和終評等環(huán)節(jié)，每部作品都有獨到的價值，這些價值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發(fā)清晰。
當下的文學呈現(xiàn)多元發(fā)展趨勢。文學正在被更多事物所“平替”，影視、游戲，尤其是短視頻、微短劇等，但優(yōu)秀的作家是語言能力最強的群體，他們的學習能力、開放思維和表達能力都是一流的，文學同樣從上述各種藝術形式里汲取營養(yǎng)，永遠處在不斷進化演變之中。所以，當前的文學創(chuàng)作處在真正意義上的百花齊放時期，這也是“鳳凰文學獎”獲獎作品給人的整體印象。
再深入來看，獲獎作品，包括入圍終評但未最終獲獎的作品，甚至參評作品，體現(xiàn)出的文學趨勢有兩點：一是現(xiàn)實題材成為主流，這是社會發(fā)展進步帶來的海量精彩現(xiàn)實內容在文學領域的反應；二是作家和作品對傳播性的重視，人人都處在一個傳播媒介高度發(fā)達的時代，傳播性已經(jīng)是思維的一部分。而現(xiàn)實題材和傳播性是相輔相成的。
商務君：從三屆獲獎作品來看，獎項關注“80后”“90后”的年輕創(chuàng)作者，您怎樣看待青年作者在文學發(fā)展中的作用？青年作家創(chuàng)作水平的提升在獎項評選過程中得到了怎樣的體現(xiàn)？
張在?。?/strong>青年作家，尤其是出生在1990年前后、成長在20世紀初期網(wǎng)絡時代的作者，和上一代作者確實呈現(xiàn)出極大的不同，可以稱之為“新青年”。他們一方面沒有那種因為身處巨大的社會歷史轉折期而形成的獨特資源和特殊經(jīng)歷，一方面又面臨著信息極端發(fā)達、多媒介傳播帶來的困境；他們大多受過良好的教育、思維活躍開放。
我認為，他們的寫作呈現(xiàn)出更為純粹的一面，更關注個體在迅猛發(fā)展和高度發(fā)達的社會里的真實存在，注重個體感受和個人性。他們的寫作初衷與上一代作家也呈現(xiàn)出極大的不同，大多數(shù)在網(wǎng)絡上開啟寫作，這就意味著他們的寫作初衷，更多是表達自我和“交個朋友”。他們都有著更高的文學素養(yǎng)和更純粹的文學訴求，這些品質隨著年齡和經(jīng)驗的增長，尤其是與時代洪流相結合，會有優(yōu)秀乃至偉大的作品誕生。
商務君：您認為，青年作家還有哪些欠缺？請給出一些您的建議。
張在?。?/strong>青年作家的欠缺在任何年代都要一分為二地看，一是年齡帶來的普遍問題，二是作家個體性情、生存狀態(tài)等導致的一些具體問題，這兩者都不是外人的建議能解決的。所謂建議，大體上就是更多地擁抱時代浪潮，更多地關注他者。
江蘇文藝社從2020年開始推出的“新青年”系列，主要就是為了在青年作家起步階段給予關注和扶持，幫助他們樹立信心。信心一旦確立，欠缺自然會隨之消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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