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宋知禾的筆跡。
陸子軒的手不自覺地?fù)嵘夏堑朗煜さ淖舟E,碰上已經(jīng)干涸的淚痕,他的心被狠狠揪成一團(tuán)。
單看這大片的淚痕就能感受到她寫下這句話時濃烈的悲傷。
只敢偷偷喜歡他,只敢在日記本里憧憬嫁給他的宋知禾,竟在日記本里祝他和林煙煙永結(jié)同心,說不要再嫁他了。
“這是你一直在找的那個朋友留下的嗎?”宋明浩不知道什么時候湊了過來。
陸子軒一驚,下意識把日記合了起來。
宋明浩‘切’了一聲:“小氣鬼,一個破本子都不讓看?!?br/>頓了頓他又道:“聽說我們金融系來了個女神級別的美女,我們一起去看看?”
陸子軒頭也沒抬:“你不怕林禾知道嗎?”
宋明浩身體一頓,連嗓音都有些發(fā)虛:“她算什么,根本管不著我,再說了我們只是去看看而已,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越說他的聲音越小。
最后也不知道是催促陸子軒還是給自己壯膽,他嚷嚷道:“管那么多干什么,趕緊走,不然等會人多就不方便看了?!?br/>說著,也不管陸子軒在整理床鋪,拖著他就往外走。
剛一下樓,就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一群人圍著一個人慢慢朝宿舍走來。
等到近一些,陸子軒才發(fā)現(xiàn)中間被圍著的是老熟人林煙煙。
林煙煙看見他似乎也有些驚訝:“恭喜你,考上了夢想中的學(xué)府?!?br/>陸子軒淡淡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就沒了下文。
林煙煙見他不像從前一樣接過自己手里的東西,眼中劃過一抹疑惑,難得主動提問。7
“你沒有話對我說嗎?”
“沒有?!标懽榆幦匀焕淅涞?。
大概是從沒受過這種冷落,也或許是陸子軒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和高中時相差太大,她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真的沒有嗎?”
陸子軒盯著這個自己曾經(jīng)花過大精力去追的女孩,神色復(fù)雜。
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沒有?!?br/>林煙煙微愣,而后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再多說朝前面的宿舍樓走去。
從小到大,她都是眾星捧月一般的存在,雖然現(xiàn)在陸子軒成績好,但也沒到非他不可的底部。
今天主動拉下臉面問他已經(jīng)是她這輩子做過最屈尊降貴的事。
等到林煙煙走遠(yuǎn)宋明浩才伸出手肘碰了碰陸子軒:“聽她這意思你們很熟?”
陸子軒點(diǎn)頭又搖頭:“只是高中同學(xué)而已?!?br/>“我怎么感覺你們怎么好像有過一段似的?!彼蚊骱瞥懽榆帞D了擠眼,“你不會還念著你那個下落不明的朋友吧?”
“她不是都祝你和林煙煙百年好合了嗎,還惦記她呢?!?br/>陸子軒身體一僵,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冷冷地瞥了眼宋明浩:“我覺得你還是擔(dān)心擔(dān)心你自己吧。”
說完轉(zhuǎn)身離開。
宋明浩終于察覺到室友生氣了,連忙追上去道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傷心事,我只是覺得你都找了她那么久,就算她躲著你也該有點(diǎn)消息?!?br/>“除非她根本不在國內(nèi)……”
陸子軒眉頭一跳,頓住了腳步。
他怎么沒想到,曾經(jīng)宋知禾不僅說過自己會考上南濟(jì)大學(xué),也說過他會海歸回來成為公司高管。
或許,這就是他從未設(shè)想的方面。
“謝謝?!标懽榆幷嫘膶?shí)意地感謝宋明浩。
頓了頓又道:“有時候多看看身邊人,說不定你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喜歡對方?!?br/>他不想他和宋知禾的遺憾再在他們身上發(fā)生了。
陸子軒說完,轉(zhuǎn)身回了寢室,只留宋明浩呆愣在原地,若有所思。
春去秋來,大學(xué)四年時光轉(zhuǎn)眼而逝。
在大洋彼岸,作為交換生的陸子軒收到了來自宋明浩和林禾請柬。
口袋里的手機(jī)適時響起,宋明浩的笑聲從里面?zhèn)鞒鰜怼?br/>“我和林禾結(jié)婚你都沒回來,這次我女兒的百日宴你可不能再推脫了?!?br/>這四年,宋明浩終于看清自己的感情在一年前和林禾結(jié)婚,到現(xiàn)在還有了孩子。
可他卻依然沒有找到他的知禾。
尋找的時間太長,久到甚至讓他以為宋知禾是不是他臆想出來的一場夢。
苦澀在心里打了個轉(zhuǎn),最后凝滯在嘴角。
陸子軒打開請柬,死死盯著上面的名字,瞳孔驟然緊縮。
那上面赫然寫著‘我女宋知禾’五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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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子軒似是意識到什么,握著手機(jī)的手都在泛白,對著電話那端的人回復(fù)道。
“我一定到場?!?br/>“好,就這么說定了,我等你回來?!彼蚊骱菩ξ馈?br/>電話掛斷前,他似乎還聽宋明浩得意地說道:“媳婦你看,我就說他一定會回來,沒人會不喜歡我們的女兒?!?br/>聲音到這里戛然而止,陸子軒的心跳也隨著那一聲‘嘟—’跳了跳。
他從書架上翻出那本殘破的日記本。
即便上面的字跡已經(jīng)有些褪色卻依然清晰。
“祈禱二十年后我們再相遇時我不再嫁你?!?br/>這句曾經(jīng)讓他怎么看怎么心痛的話語如今卻被他品出了另一番滋味。
如果這句話不僅僅只是一句訣別,而是一種預(yù)測,預(yù)測在他不知道的未來知禾組建新的家庭。
而二十年,是知禾給的期限。
曾經(jīng)的他以為是他要找尋二十年,宋知禾才肯原諒他,到那時他才能找到她,和她修成正果。
可現(xiàn)在……
陸子軒盯著手中請柬上的名字,腦海中浮現(xiàn)處宋明浩和林禾的臉。
仔細(xì)想來,他的知禾似乎都有他們的影子。1
如果宋知禾并不是躲他二十年,而是在他尋找的這些年里根本就沒有出生,不存在于世,所以他才找不到。
這種想法一冒出來,陸子軒立馬把它壓下去,只覺得自己太荒謬。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或許他真的像宋明浩說的那樣,找人找魔怔了。
從小受唯物主義教育的他現(xiàn)在竟然已經(jīng)開始相信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
陸子軒又仔細(xì)看了看請柬,默默合上請柬嘆了口氣。
算了。
畢竟是朋友孩子的百日宴意義非凡,自己這么多年拒絕過宋明浩那么多次邀請,這次就回去看看吧。
他買了最近的機(jī)票,收拾好東西準(zhǔn)備回國。
雖然他覺得之前的猜測太荒謬,可想法的種子一旦種下,就停留在心頭揮之不去。
他要親眼看看,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肯放過。
第二天。
夏天中午的太陽格外毒辣。
陸子軒不適地瞇了瞇眼,等到視線恢復(fù)一些后才朝外走去。
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見宋明浩在出站口附近舉著一塊醒目的牌子在晃。
“陸子軒!這里!”
霎時間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宋明浩看去。
陸子軒的腳頓時仿佛像被粘了膠水似的邁不動步子。
見他不動,宋明浩還以為他沒看見他,喊得更賣力了。
陸子軒不敢多做停留,連忙拽過宋明浩匆匆離開,路過垃圾桶的時候順手把那塊亮眼的熒綠色牌子丟了進(jìn)去。
“你都是當(dāng)爸的人了,怎么還這么不穩(wěn)重?!?br/>宋明浩一步三回頭:“怎么不穩(wěn)重了,你不喜歡這樣的接機(jī)方式嗎?”
“可我明明看電視里就是這么演的啊……”
陸子軒白了他一眼:“少看點(diǎn)瑪麗蘇電視,傷腦子。”
“怎么說話呢,現(xiàn)在我可是東道主,你這樣我很沒面子的?”
“你的面子不是早已經(jīng)在林禾面前丟完了嗎,你還有這東西?”
“嘖,你這嘴巴還真是多年如一日,我不和你吵?!?br/>多虧宋明浩一張絮絮叨叨的嘴,即使四年沒見,他們的感情也沒有消退半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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