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在單位加班,得等會兒才能接你視頻。"女兒的話讓我心咯噔一下,這五年來,年年如此。

我嘆了口氣,放下老式按鍵手機,看著窗外北京寒冬里的蕭瑟景象。

樓下廣場舞的大喇叭播著《?;丶铱纯础?,那歌聲像是專門唱給我聽似的。

窗臺上放著女兒結(jié)婚時的合影,鏡框上落了一層薄灰。

我擦拭著相框,下定決心拿起手機,給女兒轉(zhuǎn)了五千塊錢,附言:"欣怡,這是我和你爸這幾年省下的,給孩子買點好吃的。不管你多忙,這回必須視頻,我要看看我外孫。"

沒想到,當晚女兒真發(fā)來了視頻請求。

屏幕亮起,我看見她抱著個粉嘟嘟的小娃娃,眼睛紅腫,嘴唇哆嗦著。

"媽……"她聲音哽咽,滿臉淚水。

那一刻,我心都碎了。

那年,我跟老伴李慶貴住在西城區(qū)一棟八十年代的筒子樓里,房子雖不大,卻見證了咱們一家三口的歡聲笑語。

屋里家具都是老式的——八十年代的衣柜、七十年代末的方桌、甚至還有那個裝著小魚缸的電視機柜,雖然現(xiàn)在放的是一臺二十一寸的TCL彩電。

女兒齊欣怡從小就是個機靈鬼,小學時就能幫我算清楚菜場買菜的錢,初中就開始做家務(wù),高中成績名列前茅,終于如愿考上了大學。

記得她剛上大學那年,我和老伴省吃儉用給她買了個"大哥大"手機,讓她隨時能聯(lián)系上家里。

那時候,一個月的話費就得兩三百,頂我半個月工資,可我心甘情愿。

大學期間,她找了個城里的對象岳志明,家里條件比我們好多了,父母都是機關(guān)干部。

我問她:"閨女,人家條件這么好,看得上咱這工人家庭嗎?"

她笑著說:"媽,現(xiàn)在是新社會了,哪有那么多門當戶對。志明人好,尊老愛幼,這才是真的門當戶對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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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既高興又擔憂——怕她嫁得太遠,往后團聚不易。

老伴常勸我:"老婆子,孩子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咱別攔著。"

結(jié)婚那天,女婿岳志明一家氣派得很。

他爸爸岳建國開著輛桑塔納2000轎車,媽媽邱桂芳穿著一身名牌,頭發(fā)燙得跟電視上的明星似的。

我和老伴穿著洗得發(fā)白的中山裝和布鞋,顯得格外樸素。

席間,岳家親戚言語中總帶著優(yōu)越感,什么"這酒才三百多一瓶?。?、"這菜在我們那邊隨便吃"之類的話,讓我這個干了一輩子紡織廠的老工人心里發(fā)堵。

女婿他媽——邱桂芳笑著對我說:"老弟妹,以后欣怡就是我們岳家的人了,你們就甭操心了。"

這話聽著客氣,卻叫我心里一酸。

老伴拍拍我的手,低聲道:"咱閨女有出息,嫁個好人家,咱不就圖這個嗎?"

婚后第一年,女兒春節(jié)還回來了。

她和女婿帶了不少禮物,卻都是些名貴的東西——法國香水、進口巧克力,我和老伴都不敢用,還是更習慣那八寶粥和老干媽。

那年,我熬了一大鍋羊肉白菜餡的餃子,女婿吃了兩個就不動筷子了,說是"太油膩"。

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卻不敢說什么。

可第二年開始,她每次都找借口。

"單位加班""孩子生病""機票太貴"……我和老伴只能對著電話那頭的語音發(fā)呆。

小區(qū)里趙大媽家三個閨女,年年領(lǐng)著外孫、外孫女回來拜年,熱鬧得很。

每逢這時,我就躲在家里,不敢出門。

老伴問我:"你咋了?"

我搖搖頭:"沒事,就是有點頭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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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是怕人問起女兒,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晚上,我常常偷偷翻看女兒的照片,摸著那張結(jié)婚照,想著她現(xiàn)在過得好不好。

老伴常常安慰我:"老婆子,現(xiàn)在交通方便了,你想欣怡了,咱就坐高鐵去看她唄!"

可我總是搖頭:"人家小兩口正忙著呢,咱去了添亂。"

其實,我何嘗不想去?

只是怕自己這老土樣子,給女兒丟人罷了。

今年春節(jié)前,我聽說齊欣怡生了二胎,心里又氣又想念,可電話那頭,她還是老話:"媽,今年真回不去,單位安排我值班。"

我心一橫,當天就轉(zhuǎn)了五千塊錢過去。

這錢是我和老伴退休后,他去公園賣早點,我去菜市場幫人擇菜,一點一點攢下來的。

平日里舍不得花,連老伴高血壓的藥都買最便宜的。

沒想到,當晚女兒真發(fā)來了視頻請求。

屏幕亮起,我看見她抱著個粉嘟嘟的小娃娃,眼睛紅腫,嘴唇哆嗦著。

"媽……"她聲音哽咽,滿臉淚水。

"這是咋了?欣怡,出啥事了?"我一下子慌了神。

女兒穩(wěn)住情緒,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這些年,不是我不想回家……是,是他們不讓我回。"

原來,婚后沒多久,岳志明一家就露出了真面目。

岳母邱桂芳處處挑剔,嫌棄齊欣怡出身普通,做事粗糙,言語間總是諷刺我和老伴如何土氣,如何沒見識。

"我第一次包餃子,褶子沒捏好,她就當著親戚的面說'看看,這就是沒在好家庭長大的表現(xiàn)'。"

女兒說到這兒,眼淚又掉下來。

"我穿著您給我織的毛衣,她說像'農(nóng)村來的',讓我全扔了,換了一柜子她買的衣服。"

我聽得心里一陣陣發(fā)緊。

"他們嫌棄我的口音,說我一開口就暴露'根兒淺',讓我跟著錄音帶學普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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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欣怡抽泣著,"每次吃飯,筷子放得歪一點,都要被說教半天。"

我何曾想到,我的女兒嫁出去,竟然受這等氣?

她曾經(jīng)是多么陽光開朗的一個姑娘啊,在單位年會上領(lǐng)舞,走路都帶風,如今怎么成了這副蔫頭耷腦的樣子?

女兒起初不服氣,還跟婆婆頂嘴,卻招來岳志明的不滿。

"他跟我說,既然嫁到岳家,就要聽岳家的規(guī)矩。家里大小事都得聽他媽的。"

齊欣怡抽泣著,"生完大寶后,我想回娘家坐月子,他們說什么也不讓,說是怕我把岳家的規(guī)矩都忘了。"

每年春節(jié),岳家都安排滿滿的活動,非得齊欣怡全程陪著,還要她當眾表現(xiàn)得多么感謝岳家的栽培。

邱桂芳甚至當著親戚面說:"欣怡這孩子有福氣,咱岳家收了她,她才有今天。要不是我兒子,她能住這么大房子?能開得起車?能去美容院?"

女兒委屈得直抹淚:"我好幾次偷偷訂了回北京的票,都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撕了票不說,還把我手機里的錢都轉(zhuǎn)走,說是替我存起來。"

她哽咽著:"媽,我這五年,就跟坐牢似的。"

我聽得心如刀絞,想起那些年,她打電話總是言簡意賅,原來是有人在旁邊監(jiān)聽。

我以為她過得好,不想回來,沒成想竟是這般境況。

"欣怡,那你今天怎么能跟我視頻?他們?nèi)四兀浚?/p>

"今天是大年三十,他們一家去岳奶奶家了,說什么也要我去,我假裝肚子疼,留在家里。"

女兒顫抖著說,"媽,我受不了了,我想帶孩子們回家。"

她懷里的小娃娃咿咿呀呀地看著屏幕,大寶在旁邊好奇地喊:"那是誰?。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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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外婆。"齊欣怡吸吸鼻子,轉(zhuǎn)向大寶,"寶貝,以后咱們?nèi)ネ馄偶液貌缓茫浚?/p>

視頻里,齊欣怡的大寶歪著腦袋,奶聲奶氣地問:"外婆家有好吃的嗎?比姥姥家的好吃嗎?"

我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

這孩子五歲了,竟然不知道外婆是誰。

想想自己這些年省吃儉用存的錢,全給了女兒,卻不知她過得這般艱難。

老伴聽見動靜,從廚房走出來,手里還拿著搟面杖——他正在包餃子,這是我們每年的習慣,即使女兒不回來,我們也要包一大鍋,象征著團圓。

老伴看見屏幕里的外孫,眼眶一下子紅了。

"欣怡,你受苦了。"我咬著牙說,"不是爸媽沒本事,是爸媽不知道啊……"

女兒搖頭:"不怪你們,是我不敢說。我怕你們擔心,怕爸的血壓又上來。"

我想起老伴前年查出高血壓,常常半夜爬起來吃藥。

那一刻,我恨極了自己的無能——為什么當初不能給女兒更好的生活,讓她嫁得遠遠的,受這份罪?

當晚,我和老伴商量了一夜。

老伴氣得直拍桌子:"這岳家人也太不是東西了!欺負咱閨女?。?/p>

我勸他:"老頭子,你消消氣,血壓別上來。咱得想辦法把閨女接回來。"

老伴點點頭:"明兒我就去找咱老廠的王師傅,看能不能借他的車去接欣怡。"

第二天一早,我給老廠的師傅王明亮打了電話。

他退休后開了個小運輸公司,平時沒少幫襯我們。

"明亮啊,你看新年第一天,能不能派輛車去趟江南?"我把情況簡單說了。

王師傅二話沒說:"嫂子,這事兒哪能讓別人去?我親自開車去接欣怡回來。哪個不長眼的欺負咱閨女,我非得跟他說道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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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師傅和老伴是老廠里的老搭檔,加班時一塊兒守過通宵,下崗后一起擺過地攤,這份情誼,比親兄弟還深。

等王師傅出發(fā)后,我和老伴開始準備。

我把陽臺上晾的被子收進來,燙得平平整整;老伴把家里打掃得一塵不染,還特意去市場買了女兒最愛吃的醬爆豬肝的食材。

趙大媽知道這事兒,也趕來幫忙,帶著自家做的麻花:"聽說欣怡要回來了?這孩子可算是想起娘家了?。?/p>

我沒細說女兒的遭遇,只含糊地應(yīng)著:"是啊,這不,想外孫了。"

趙大媽一邊擦桌子一邊嘮叨:"我說呢,這么好的閨女,咋這么多年不回來探望父母。原來是想外孫?。。?/p>

我笑笑,不想多解釋。

只是心里想著:欣怡啊,媽盼你平安回來。

又過了兩天,正月初三那天,小區(qū)門口停了輛面包車。

車門一開,齊欣怡抱著小的,牽著大的,踉踉蹌蹌地走了下來。

她比我記憶中瘦了一圈,臉色蠟黃,眼圈發(fā)青,哪還有當年活潑開朗的影子?

看見我和老伴,她再也控制不住,哭著撲進我懷里。

"媽!我回來了……"

我緊緊抱住女兒,撫摸著她消瘦的背脊,五年的思念在這一刻決堤。

老伴抹著眼淚,蹲下身子逗外孫:"來,叫外公。"

大寶怯生生地看著我們,一言不發(fā)。

齊欣怡輕聲哄道:"寶貝,這是外公外婆,是媽媽的爸爸媽媽。"

孩子眨巴著大眼睛,怯生生地叫了聲:"外公、外婆……"

那一刻,老伴的淚水大滴大滴地落下來。

他蹲著的身子一下子坐在地上,老淚縱橫。

一個退休工人的自尊心和驕傲,在這一刻全都化作了對外孫的柔情。

回家路上,我才知道齊欣怡這次是下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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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視頻后,岳志明回來大發(fā)雷霆,把她手機摔了。

她趁他們睡著,偷偷用家里座機給王師傅打了電話,說好時間地點。

"媽,我這些年憋屈夠了。"齊欣怡咬牙道,"他們不是說我啥也不是嗎?我要證明給他們看,沒有岳家,我一樣能活得好。"

老伴皺著眉頭:"那岳志明知道你回來了,會不會來鬧?"

王師傅在前排開車,插了句話:"李大哥您放心,這小子要敢來,我第一個不答應(yīng)。咱西城片的老街坊,誰不幫襯欣怡?。。?/p>

車子拐進了熟悉的小區(qū),老式的六層筒子樓依舊那么樸素。

齊欣怡看見那熟悉的筒子樓,眼淚又流下來。

當年她考上大學,我們?nèi)以跇窍抡障嗔裟睿┲鴯湫碌陌滓r衫,扎著馬尾辮,笑得像朵花兒。

如今回來,卻是這般模樣。

樓道里,趙大媽早就等在那里,聽說齊欣怡回來了,提著大包小包的年貨上門:

"哎呀,可想死你了!這兩個小寶貝真逗,快讓我抱抱?。?/p>

趙大媽接過小女兒,熟練地逗弄著:"喲,這雙眼睛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又大又亮?。?/p>

小區(qū)里的街坊四鄰,提著水果點心,一撥接一撥地來看望。

張大爺帶來了自家腌的咸菜:"這可是你小時候最愛吃的,每次放學路過我家,都要討一小碟。"

李嬸帶來了手工編的毛線帽子:"給小外孫的,保暖,聽說南方雖然沒這么冷,但濕氣重,孩子得注意保暖。"

王師傅的媳婦兒帶來了剛出鍋的豆沙包:"熱乎的,快趁熱吃?。?/p>

齊欣怡被這熱情包圍著,漸漸有了笑容。

她抱著老鄰居送的食物和禮物,突然淚流滿面:"這才是家的味道啊……"

老伴見狀,輕拍她的背:"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哭啥?快擦擦眼淚,把孩子嚇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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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寶起初還怕生,到了晚上,已經(jīng)和樓下的小朋友玩成了一片,滿院子追著放鞭炮,笑聲不斷。

他時不時跑回來,拉著齊欣怡的手:"媽媽,外面好好玩兒!比姥姥家有意思多了!那里連鞭炮都不讓放?。?/p>

聽著孩子天真的話語,我和老伴相視一笑。

這孩子,怎么這么隨他媽?

當年齊欣怡也是這樣,一放假就滿院子瘋跑,誰家有好吃的,第一個聞著味兒去。

晚飯時,我特意做了齊欣怡小時候最愛吃的醬爆豬肝,切得薄薄的,蔥姜蒜熗鍋,一點醋提味,香氣四溢。

齊欣怡夾了一筷子,嘗了嘗,眼淚又掉下來:"媽,還是您做的好吃。這些年,我天天想著這個味道。"

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樣子,我心疼極了: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嗯,香!比姥姥家好吃一萬倍?。?/p>

大寶也吃得津津有味,小嘴巴塞得滿滿的。

那晚,我和女兒促膝長談。

她說這次回來,就是要重新開始。

她大學學的是會計,打算找個工作,自己養(yǎng)活自己和孩子。

"欣怡,媽問你,你還愛志明嗎?"我小心翼翼地問。

齊欣怡沉默了一會兒:"媽,我不知道什么是愛了。這些年,我只知道委屈、忍耐和心酸。"

她低著頭,擺弄著手指:

"剛結(jié)婚那會兒,他對我還是挺好的??勺詮乃麐屘幪庒槍ξ?,他不但不幫我說話,反而覺得我不懂事,不知道感恩。"

我嘆了口氣:"閨女,婚姻不是一個人的事,兩個人得互相扶持。"

齊欣怡抬起頭:"媽,您跟我爸這么多年,吵過架嗎?"

我笑了:"怎么沒吵過?你爸當年脾氣可倔了,我非要買電視機,他死活不同意,說是浪費錢。結(jié)果我偷偷攢錢買了,他氣得三天沒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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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后來呢?"

"后來他看上了《西游記》,每天比誰都積極守在電視機前。"

我笑著搖搖頭,"人啊,都有個倔脾氣。可夫妻之間,拌嘴是難免的,關(guān)鍵是心往一處想。"

齊欣怡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媽,我想清楚了,這幾天我好好想想,要不要跟他離婚。"

我拍拍她的手:"閨女,不管你做什么決定,媽和爸都支持你。"

不出我所料,正月初五那天,岳志明找上門來,一臉陰沉。

老伴攔在門口,不讓他進來。

樓下王師傅帶著幾個老同事也守著,生怕出事。

"欣怡,你到底要鬧哪樣?"岳志明壓低聲音,"大過年的,你讓我媽多沒面子。"

齊欣怡抱著小女兒,平靜地說:"志明,我不是要鬧。我只是想回家看看我爸媽,這有錯嗎?"

"你現(xiàn)在是岳家的人了,你爸媽家算什么家?"岳志明冷笑,"你要是識相,現(xiàn)在就跟我回去,當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齊欣怡搖搖頭:"不,志明。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做岳家的好兒媳,可換來的是什么?是輕視,是打壓,是否定。我想通了,我首先是我自己,然后才是別人的妻子、兒媳。"

岳志明怒了:"你要是不回去,就別想再見到孩子?。?/p>

"孩子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誰也別想把他們從我身邊帶走。"

齊欣怡突然提高了聲音,眼中閃著堅定的光,"志明,我給你兩條路:一,你搬出來,咱們好好過,不受你家人控制;二,離婚,我?guī)Ш⒆幼约荷睢#?/p>

岳志明沒想到平日里逆來順受的媳婦會這么硬氣,一時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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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他身后,岳母邱桂芳氣勢洶洶地沖了上來:

"好你個白眼狼!我們岳家把你捧在手心里,你倒好,恩將仇報!你以為離了我兒子,你能活得下去?"

我再也忍不住了:"桂芳,你別太過分!欣怡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你知道嗎?"

邱桂芳冷笑:"受委屈?她該感恩才對!要不是嫁給我兒子,她能住大房子、開好車?能有今天的生活?想當年,她就是個工人的女兒,我們是高看她了?。?/p>

這話像刀子一樣扎進我心里。

老伴氣得渾身發(fā)抖:"桂芳,你別太把自己當回事!我和老伴雖然是工人,但我們靠自己的勞動吃飯,昂首挺胸做人!我女兒也不比任何人差?。?/p>

趙大媽和幾個鄰居聞聲趕來,七嘴八舌地為齊欣怡撐腰。

"你們這些有錢人,有啥了不起的?欣怡這丫頭,從小就懂事,輪不到你們來指手畫腳?。?/p>

"就是,看把孩子氣的,瘦了這么多!這還有沒有做人的良心了?"

"真是岳母娘當年咋不這么折騰她婆婆?現(xiàn)在倒好,欺負自己兒媳婦?。?/p>

邱桂芳見狀,臉色一變,拉著岳志明就要走:

"走!咱不跟這些人一般見識!欣怡,你好自為之吧?。?/p>

岳志明猶豫了一下,對齊欣怡說:"你……你考慮清楚再說吧。"

說完,跟著母親走了。

那天晚上,齊欣怡久久沒睡,坐在窗前發(fā)呆。

窗外,小區(qū)里的燈光一盞一盞熄滅,只有那棵老槐樹的影子在月光下?lián)u曳。

我悄悄走過去,摟住她的肩膀:"閨女,媽支持你的決定,不管是和好還是分開。"

齊欣怡靠在我肩頭:"媽,這些年我太傻了。我以為忍一忍就過去了,沒想到換來的是更多的輕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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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了頓,"我想起小時候,您教我的那句話——做人要有骨氣。媽,我找回我的骨氣了。"

我眼眶濕潤,想起工廠下崗那年,我和老伴四處奔波找工作,就是不愿低頭求人。

我們雖然窮,但硬是咬牙把女兒送進了大學。

"欣怡,你是我們的驕傲。不管你做什么決定,媽和爸都支持你。"

第二天,齊欣怡起了個大早,換上一身干凈利落的套裝,化了個淡妝,整個人煥然一新。

"媽,我去找工作了。"她信心滿滿地說。

老伴擔憂地問:"這么快就去找?休息幾天也行啊。"

齊欣怡笑了:"爸,我不能總靠你們。再說了,早點工作,早點讓孩子們上學,咱不能耽誤了他們啊。"

看著她自信的樣子,我忽然覺得,這才是我的女兒——那個陽光、堅強的齊欣怡。

三個月后,齊欣怡在家附近找到了一份會計工作。

雖然工資不高,但足夠她和孩子們的基本開銷。

老伴每天接送大寶上幼兒園,我在家?guī)兔〉摹?/p>

日子雖然不富裕,但充滿了笑聲。

每天下班,齊欣怡都會帶著一小袋水果或者點心回來,有時候是蘋果,有時候是幾塊糕點,雖然不貴,卻是她的一片心意。

她開始織毛衣——這是我教她的手藝,給大寶織了一件藍色的背心,給小女兒織了一條粉色的小裙子。

晚上,我們一家人坐在小小的客廳里,看著老舊的電視機,有說有笑。

大寶常常爬到老伴腿上,纏著他講故事;小女兒扯著我的衣角,咿咿呀呀地學說話。

這樣的日子,雖然簡單,卻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

岳志明偶爾會來看孩子,態(tài)度也軟了許多。

有一次,他猶豫地對齊欣怡說:"要不,你搬回來吧。我媽說……她保證不再干涉我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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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欣怡搖搖頭:"志明,我需要時間想想我們之間到底還有什么。"

那天,送走岳志明后,齊欣怡抱著小女兒,看著窗外的夕陽,輕聲說:

"媽,謝謝您那天堅持要和我視頻。要不是那五千塊錢,我可能還在原地踏步。"

我笑了:"傻丫頭,你知道那五千是哪來的嗎?是你爸每天早起去公園賣早點,我到菜市場幫人擇菜,一點一點攢下來的。我們雖然沒本事,但總想著能幫你一把。"

齊欣怡緊緊抱住我:"媽,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就是做您的女兒。"

窗外,春天的風輕輕吹拂,帶著新生的氣息。

老槐樹抽出了新芽,院子里的臘梅開了滿枝。

半年后,齊欣怡升職了,工資漲了不少。

她堅持每個月給我和老伴一些錢,說是"孝敬費",雖然我們再三推辭,她卻堅持如此。

岳志明終于下定決心,搬出了他父母家,在我們小區(qū)附近租了房子。

他開始重新追求齊欣怡,不再是那個唯唯諾諾聽媽媽話的"媽寶男",而是學會了擔當和責任。

有一天,他來接孩子,帶了一大束花,還有一個小小的盒子。

"欣怡,對不起,這些年是我不懂事。"他誠懇地說,"我想和你重新開始,不再受任何人干涉。"

齊欣怡沒有立刻答應(yīng),只是淡淡地說:"志明,我需要看到你的改變,不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

岳志明點點頭:"我明白,我會用行動證明。"

后來的日子,我??吹皆乐久鹘铀秃⒆由蠈W,幫齊欣怡買菜做飯,甚至學會了包餃子——雖然捏得歪歪扭扭,但他那股認真勁兒,讓我這個當媽的也有些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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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齊欣怡決定給這段婚姻一次機會。

他們在小區(qū)附近買了套小房子,不大卻很溫馨。

搬家那天,我和老伴幫忙整理東西,看著他們一家四口忙前忙后的樣子,心里比吃了蜜還甜。

晚上,齊欣怡送我們回家,在門口擁抱了我很久。

"媽,這一切都是因為您那五千塊錢和那個視頻通話。"

她微笑著說,眼里閃爍著幸福的光芒,"謝謝您教會我堅強,教會我不放棄自己的尊嚴。"

我拍拍她的背:"傻丫頭,這都是你自己掙來的。媽只是推了你一把。"

回到家,我站在窗前,看著夜色中的小區(qū),想起這大半年來的點點滴滴。

那個曾經(jīng)委屈落淚的女兒,如今已經(jīng)是個堅強獨立的女性;那個不懂事的女婿,也學會了責任和擔當。

而我和老伴,也從無助的父母,變成了能給孩子依靠的港灣。

或許,這就是生活的奇妙之處——有時候,一個小小的決定,一次看似普通的舉動,就能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窗外,小區(qū)里的廣場舞又響起來了,還是那首《?;丶铱纯础?。

只是這一次,我聽著這歌聲,心里不再有酸楚,只有滿滿的幸福和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