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體驗(yàn)過“普魯斯特效應(yīng)”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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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說過“普魯斯特效應(yīng)”嗎?

瑪?shù)氯R娜蛋糕浸泡在茶水中的氣味,令普魯斯特回憶起了兒時(shí)的家、城鎮(zhèn)、友人——?dú)馕哆B接著記憶,讓久遠(yuǎn)模糊的往事重新清晰地浮現(xiàn)在心頭。這就是“普魯斯特效應(yīng)”。

“即使人亡物毀,久遠(yuǎn)的往事了無陳跡,唯獨(dú)氣味和滋味雖說更脆弱卻更有生命力;雖說更虛幻卻更經(jīng)久不散,更忠貞不矢,它們?nèi)匀粚σ老⊥录耐兄貞?、期待和希望……?/p>

我們精選了十一段有關(guān)“氣味”的文字,希望帶你進(jìn)入一個(gè)由氣息營造的世界。你的“普魯斯特效應(yīng)”是什么呢?歡迎留言分享。

01.

蛋糕

突然那記憶出現(xiàn)在我面前。那滋味就是我在貢布雷時(shí)某一個(gè)星期天早晨吃到過的‘小瑪?shù)氯R娜’的滋味(因?yàn)槟翘煳以谧鰪浫銮皼]有出門),我到萊奧妮姨媽的房內(nèi)去請安,她把一塊‘小瑪?shù)氯R娜’放到不知是茶葉泡的還是椴花泡的茶水中去浸過之后送給我吃。見到那種點(diǎn)心,我還想不起這件往事,等我嘗到味道,往事才浮上心頭;也許因?yàn)槟欠N點(diǎn)心我常在甜品店的點(diǎn)心盤中見過,并沒有拿來嘗嘗,它們的形象早已與貢布雷的日日夜夜脫離,倒是與眼下的日子更關(guān)系密切;也許因?yàn)樨暡祭椎耐卤粧亝s在記憶之外太久,已經(jīng)陳跡依稀,影消形散;凡形狀,一旦消褪或者一旦黯然,便失去足以與意識會合的擴(kuò)張能力,連扇貝形的小點(diǎn)心也不例外,雖然它的模樣豐滿肥腴、令人垂涎,雖然點(diǎn)心的四周還有那么規(guī)整、那么一絲不茍的縐褶。但是氣味和滋味卻會在形銷之后長期存在,即使人亡物毀,久遠(yuǎn)的往事了無陳跡,唯獨(dú)氣味和滋味雖說更脆弱卻更有生命力;雖說更虛幻卻更經(jīng)久不散,更忠貞不矢,它們?nèi)匀粚σ老⊥录耐兄貞?、期待和希望,它們以幾乎無從辨認(rèn)的蛛絲馬跡,堅(jiān)強(qiáng)不屈地支撐起整座回憶的巨廈。

——[法]普魯斯特《追憶似水年華:在斯萬家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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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樹木

緊對著她的陽臺,就是一片突出的山崖,仿佛是那山嶺伸出舌頭舐著那陽臺呢。在黃梅雨中,滿山醉醺醺的樹木,發(fā)出一蓬一蓬的青葉子味;芭蕉、梔子花、玉蘭花、香蕉樹、樟腦樹、菖蒲、鳳尾草、象牙紅、棕櫚、蘆葦、淡巴菰,生長繁殖得太快了,都有點(diǎn)殺氣騰騰,吹進(jìn)來的風(fēng)也有點(diǎn)微微的腥氣??諝饫锼诌^于濃厚了,地板上、木器上全凝著小水珠兒。

——張愛玲《第一爐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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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巷子

在圣德尼大街和圣馬丁大街旁邊的巷子里,人口稠密,五六層高的樓房鱗次櫛比,所以人們望不見天,地面上的空氣猶如潮濕水溝里的空氣,彌漫著臭味。這里,人和動物的氣味、食物、疾病、水、石頭、灰、皮革、肥皂、新鮮面包、放在醋里煮過的雞蛋、面條、擦得光亮的黃銅、鼠尾草、啤酒、眼淚、油脂和干濕稻草等的氣味混雜在一起。成千上萬種氣味形成一種無形的粥,這種粥灌滿了各條小巷的溝壑,很少散發(fā)到屋頂上,而且在地面上從來不會散失。住在那里的人,從這粥里嗅不出什么特殊氣味;因?yàn)檫@種粥就是從他們身上產(chǎn)生的,然后又浸透他們,它就是他們呼吸并賴以生存的空氣,它像一件穿得很久的暖和的衣服,這件衣服人們嗅不出氣味,皮膚也感覺不到。但是這一切,格雷諾耶都嗅到了,就像第一次嗅到一樣。他不僅嗅到這混合氣味的整體,而且把它分解成最細(xì)小和最遙遠(yuǎn)的部分與分子。他的敏銳的鼻子能夠把氣味和臭氣組成的紊亂線團(tuán)理成一根根基本氣味的細(xì)線,這些細(xì)線再也無法分割。把這些線拆開,使他感到無比喜悅。

——[德]帕·聚斯金德《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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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空虛

在帝王的生活中,總有某個(gè)時(shí)刻,在為征服的疆域?qū)拸V遼闊而得意自豪之后,帝王又會因?yàn)橐庾R到自己將很快放棄對這些地域的認(rèn)識和了解而感到憂傷和寬慰;會有一種空虛的感覺,在黃昏時(shí)分襲來,帶著雨后大象的氣味,以及火盆里漸冷的檀香木灰燼的味道;會有一陣眩暈,使眼前繪在地球平面圖上的山脈與河流,在黃褐色的曲線上震顫不已;會將報(bào)告敵方殘余勢力節(jié)節(jié)潰敗的戰(zhàn)報(bào)卷起來,打開從未聽人提過姓名的國王遞來的求和書的蠟封。

———[意大利]伊塔洛·卡爾維諾《看不見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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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鄉(xiāng)村

鄉(xiāng)下房子暗,天又晚了,黑沉沉的,眼睛揀亮處看,外頭還有光,所以我坐近窗口,來喝茶的目的還就是想來憑窗而看,河里船行,岸上人走,一切在逐漸深濃起來的煙霧中活動,脈脈含情,極其新鮮;又似曾相識,十分親切。水草氣味,淤泥氣味,燒飯的豆秸煙微帶憂郁的焦香,窗下幾束新竹,給人一種雨意,人“遠(yuǎn)”了起來。我這樣望了很久,直到在場上捉迷藏的孩子都回了家,田里的苜蓿消失了紫色,野火在遠(yuǎn)遠(yuǎn)的山頭晶明的游動起來,我才回過身來。

——汪曾祺 《藝術(sh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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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土地

風(fēng)吹日曬、疲憊不堪的土地散發(fā)著塵埃和太陽的氣味。風(fēng)沙沙地響著,翻動著向日葵的綠葉子。一堆棉絮似的白云遮住了太陽,天突然昏暗了,于是煙霧般的云影落到了草原上,村落上,落到了阿克西妮亞的低垂著的腦袋上,落到了菟絲的粉紅色花萼上,然后又盤旋、翻滾飄逝。

——[蘇]肖洛霍夫《靜靜的頓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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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雨后夜里,風(fēng)沁涼,溫婉的曇花奔放地張開雪白的花瓣,優(yōu)雅地顫動。

花氣熏人。

她說,頭好暈。

我會想念你的。

你心底那根脆弱的弦在顫動。

那個(gè)午后,白鷺鷥在新翻土的稻田覓食。爛泥味。燜熟的稻草野草有一股極致的衰敗氣味。爛芭味。生命在那里滋生。

——黃錦樹《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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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海洋

托比亞斯一個(gè)箭步跳到門口,他走到街心,開始大聲叫喊。他用盡全身力氣喊著,深吸一口氣再喊,然后稍停片刻,更深地吸了一口氣,大海上,那氣味還在。但還是沒人回應(yīng)他。于是他挨家挨戶地敲門,連那些沒有人住的空房子也敲了一遍,最后,他鬧出來的動靜和狗叫聲混在一起,吵醒了每個(gè)人。

很多人都沒聞見。但有些人,特別是那些上了歲數(shù)的,紛紛走到海邊去享受這種香味。這是一股濃重的香氣,掩蓋了過去的任何一種氣味。最后,有些人筋疲力盡,回家去了,但大多數(shù)人留在沙灘上繼續(xù)睡他們的覺。天亮的時(shí)候,這氣味濃到讓人感到呼吸都困難。

——[哥倫比亞]加西亞·馬爾克斯《逝去時(shí)光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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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公園

譬如那些蒼黑的古柏,你憂郁的時(shí)候它們鎮(zhèn)靜地站在那兒,你欣喜的時(shí)候它們依然鎮(zhèn)靜地站在那兒,它們沒日沒夜地站在那兒從你沒有出生一直站到這個(gè)世界上又沒了你的時(shí)候;譬如暴雨驟臨園中,激起一陣陣灼烈而清純的草木和泥土的氣味,讓人想起無數(shù)個(gè)夏天的事件;譬如秋風(fēng)忽至,再有一場早霜,落葉或飄搖歌舞或坦然安臥,滿園中播散著熨帖而微苦的味道。味道是最說不清楚的,味道不能寫只能聞,要你身臨其境去聞才能明了。味道甚至是難于記憶的,只有你又聞到它你才能記起它的全部情感和意蘊(yùn)。所以我常常要到那園子里去。

——史鐵生《我與地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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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拱廊街

就在我又一次走進(jìn)古美斯拱廊街的時(shí)候,一股咖啡的香氣突然將我包圍,那種強(qiáng)烈的感覺是在拱廊街久違的,要知道那里的咖啡通常淡而無味,而且煮了又煮。我一口氣喝了兩杯,沒加糖,邊喝邊聞著咖啡的香氣,咖啡很燙,我感到一種無比的愉悅。之后的整個(gè)下午,一切都有了不同的味道,鬧市濕潤的空氣里充滿了種種香氣(我步行回到家中,我記得答應(yīng)過母親回家和她一起吃晚飯),每種香氣都是那樣濃烈生猛,肥皂味、咖啡味、烈性煙草味、油墨味,以及馬黛茶的味道,一切都是那樣凜冽,就連太陽和天空都更加耀目,仿佛有什么不安。

——[阿根廷]胡里奧·科塔薩爾《另一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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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宮殿

為了躲避床榻上的白色小鬼的侵?jǐn)_,我破例讓兩名宮女睡在我的兩側(cè),另外兩名宮女則在榻下?lián)崆佥p唱,當(dāng)白色小鬼慢慢逃遁后,庭院里的雨聲也消失了。廊檐滴水無力地落在芭蕉葉上。我聞到宮女們身上脂粉的香味,同時(shí)也聞到了窗欄外植物和秋蟲腐爛死亡的酸臭味,這是大燮宮亙古不變的氣息。這是我最初的帝王生涯中的一個(gè)夜晚。

——蘇童《我的帝王生涯》

文章來源@楚塵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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