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元豐三年的黃州雪堂與明正德三年的貴州龍場驛,分別成為蘇軾與王陽明生命的轉折點。

這兩位相隔四百年的智者,在人生至暗時刻都完成了對自我的超越。

蘇軾在貶謫中成就了“一蓑煙雨任平生”的豁達,王陽明則在困頓中頓悟了“知行合一”的真意。

他們的人生都印證了一個真理,真正的成長始于直面困境的勇氣,而最高的人生境界,源于在磨難中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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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神宗元豐二年,43歲的蘇軾因反對王安石變法中的激進舉措,被新黨羅織“謗訕朝廷”的罪名。

歷經130天牢獄之災后,被貶為黃州團練副使。

這個曾經的翰林學士瞬間淪為沒有實權的戴罪之身,全家生計陷入絕境。

黃州在宋代屬不毛之地,蘇軾初到此處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只能暫居定惠院。

據《黃州寒食詩帖》記載:“小屋如漁舟,濛濛水云里。”

這種從汴京官場到荒蠻之地的落差,對文人而言不止是物質的折磨,更是精神的侮辱。

蘇軾脫下官服,穿上粗布衣裳,親自耕種水稻、蔬菜,搭建起簡陋的 “雪堂”。

堂前的木牌上,他親筆題寫 “東坡雪堂”。

他開始褪去士大夫的光環(huán),一個更貼近土地、更懂得人間煙火的 “蘇東坡” 誕生了。

同樣地,35歲的王陽明因彈劾宦官劉瑾被廷杖四十,貶為貴州龍場驛驛丞。

驛丞職位低賤,俸祿微薄,且隨時面臨瘴氣與猛獸的威脅。

赴任途中,他遭劉瑾派出的殺手追殺,不得不偽造投江自盡的假象,才得以死里逃生。

抵達龍場后,迎接他的是一間破舊的驛舍,最終只能在溶洞中棲身,后人稱之為 “陽明洞”。

在極端的生存困境中,王陽明命人打造了一副石棺,每日躺在其中冥想,試圖勘破生死大關。

據《傳習錄》記載,某夜他 “忽中夜大悟”。

這一悟道意義非凡,他從舊有的思想禁錮里掙脫出來,開始重新審視真理的所在之處,發(fā)現內心良知才是真理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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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與王陽明的困境,能從一定程度上代表當時知識分子的遭遇。

蘇軾所處的神宗朝,王安石變法引發(fā)新舊黨爭,而王陽明生活的明武宗時期宦官專權,清流官員動輒遭受廷杖、貶謫。

但正是這種制度性的壓抑,倒逼出他們對生命本質的深度思考,只有回歸內心的精神世界找到生存的價值。

蘇軾的三次貶謫時期,恰好是他文學創(chuàng)作的高峰期。

而王陽明的主要哲學著作,如《傳習錄》《大學問》,多成于貶謫或平叛的間隙。

他在龍場提出“知行合一”,在廣西剿匪時發(fā)展“致良知”學說。

這種將人生困境與哲學思考緊密結合的方式,使心學具有強烈的實踐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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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蘇軾在儋州創(chuàng)辦學校,王陽明將心學轉化為社會治理的方針。

他們的“修行”從未停留在內心層面,而是外化為對他人、對社會的積極影響。

無論是蘇軾還是王陽明,他們都在用生命印證了一個真理——

真正的修行不在山清水秀的寺院,最高的境界不是逃避困境,而是在困境中完成對自我的超越。

今天的我們或許不會遭遇貶謫荒蠻之地的命運,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黃州”與“龍場”。

我們在暗夜里獨行時不妨想想蘇軾的“竹杖芒鞋輕勝馬”,王陽明的“吾心自有光明月”。

那些曾經以為跨不過的坎,終將在持續(xù)的修行中化為腳下的路。

參考資料

《宋史·蘇軾傳》,脫脫等撰,中華書局,1977年

《王陽明年譜》,錢德洪等編,《王陽明全集》,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